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182)
这是个很好的历事实习的机会,裴少淮听得入神,收获匪浅。
月余,裴秉元制定好初稿,呈礼部审阅,再由圣上定夺。
朝廷虽还未颁布下来,然则太仓州按规抽利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不少船商纷纷前来打听,若当真如此,他们下回出海回来,就在太仓州靠岸了。
……
……
转眼间,竹姐儿出宫已经数月。春日里,樊园游春,莲姐儿、英姐儿特地拉上竹姐儿一同去顽。
竹姐儿婉拒了,言道:“我省得姐姐妹妹的好意,只是眼下我意不在此,即便是去了,也不见得有甚么兴致。”
又笑道:“再说了,这段时日,上门的媒婆就没曾停过……姐姐妹妹有时日去樊园,不如先替我挑选挑选这些罢。”
竹姐儿本身就出色,又有父亲功劳、弟弟功名加持,确实有不少人家盯着这门亲事。用一个次子或是庶子,娶一个有本事的儿媳,结一个潜力门第,这门亲事怎么算都不亏。
皇后赐给她郊外的上百亩水田,其实就是一个小庄子,只有十几户人家。春耕在即,这日,庄头送来历年粮收账本,请竹姐儿过目。
厚厚数本,竹姐儿是挑着翻看的。
庄头见竹姐儿此举,低头掩住暗喜。
谁料竹姐儿端起茶盏喝茶,眼都没抬,缓缓道:“梁庄头拿这样的账目糊弄我,是觉得我看不懂账目,还是觉得自己在官庄任事,吃定我不敢动你?”
第73章
“小的万不敢。”梁庄头略抬头,见竹姐儿悠闲吃茶,十分淡然,心间愈发没底。
他早备好了一番说辞,言道:“庄子小田地少,然农户多,足足有二十余户,分下去每户不过三五亩地,岁末征收庄田籽粒时,丰年可缴足每亩三升九斗,欠年则常立字据,拖欠地租……皇后娘娘仁爱,体恤佃户,时常并不计较。”
竹姐儿未理会,叫人把账簿拿下去,仔细收好。
梁庄头目光跟随着账簿,显露出一丝不安。
“梁庄头可知晓朝廷颁布的《铁榜文》?”竹姐儿问道。
梁庄头极力掩饰,却掩不住慌乱神色,声音虚了几分,道:“回东家的话,小的识字少,不曾知晓……”
“《铁榜文》有言,除了钦赐佃田人户以外,不得私收投充人户,违者论处。皇后娘娘赐我百亩良田,契书上不过八户人家,这多出来的十几户人家,是从何投充而来?是贵人旨意还是你私自为之?”竹姐儿厉声问道。
欺上瞒下,这样的伎俩她在宫中见过不少。
无非是梁庄头仗着官庄管事的身份,自己在外头买了民田,收买佃户,再把佃户记在官庄里头,用官庄所产养佃户,又叫佃户替自己种私田,两边收利。
梁庄头若说是“贵人旨意”,便是诋毁皇后娘娘。他若说是“私自为之”,则是欺瞒之罪。
无论是哪一条,都是大罪过。
兴许是从前过得太容易了,梁庄头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新东家,出手竟如此敏锐果决。
梁庄头跪地磕头求饶。
“你从前是皇后娘娘庄里头的家奴,仅凭私收佃户一事,我确不好直接将你如何,不过……”竹姐儿淡淡道,“你若是做了其他的腌臜事,被县衙查了,便不算我能左右的了。”
梁庄头瘫坐在地上。
庄头们在田庄里属于一霸,名声大多不好,轻则假托威势、逼勒小民,狠则占人土地、污人妇女、诬人性命。
梁庄头下场会如何,全看他平日里做过些甚么。
竹姐儿叫人押梁庄头下去好生“歇着”,又寻来了长舟,如今的张管事,说道:“张管事从前跟在淮弟身边,学得一身本事,眼下有件事要张管事去办。”
“全听三小姐吩咐。”
竹姐儿让长舟去查一查梁庄头,看他手里头有多少不干净的事,言道:“但凡有违大庆例律的,便送去给县衙处置罢。”
“是,三小姐。”长舟退下。
……
梁庄头私底下再风光,其本质也不过是个奴仆,还是个已经改记到了竹姐儿名下的奴仆。
竹姐儿料理了他,庄子干净了许多。
她把不在契上的十几户佃农放了出去,将梁庄头侵占的田地归还他们,也算行善积德了。
春暖易困,午后,竹姐儿靠在榻上闭目,却无睡意——在宫中数年,她已经养成了闭目假寐、耳听八方的习惯,纵使是休憩,也睡得极浅。
一点小动静也能醒过神来。
沈姨娘蹑步轻声进屋,竹姐儿醒来。
“我吵到你了?”
“不曾。”
竹姐儿应道,挪了挪位置,让娘亲坐过来。
母女二人相依偎。
“这样的时光,总觉着不够。”沈姨娘握着女儿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