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169)
“是何规律?”
“镇海卫与贼寇相勾连,贼寇出动前,镇海卫势必预先知晓消息,才能配合演好整场戏。”裴少淮应道。
裴秉元恍然大悟,有些激动道:“我省得了。”又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分析道,“军寇勾连,我等皆以为只有害处,却从未想过能利用此事掌握先机,妙呀!水寇四处游窜,想要打入其内部,恐怕不易,可镇海卫就杵在眼前,只需打探到他们夜里要出动,大抵就是贼寇出动之时……”
又见裴少淮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合纵。”
史上,齐、楚、燕、韩、赵、魏六国联合抵御秦国,称为合纵。
裴少淮解释道:“镇海卫占据地理之优,得尽好处,一家独大,周边的其他卫所难免心生觊觎,也可为父亲所用。”
这回,裴秉元没有马上明白,他疑惑道:“大庆有律例,各卫所之间不可逾界动兵,其他卫所岂敢出兵支援太仓州?”
“不可逾界出兵,他们的船只总可以出海游弋巡逻罢?”裴少淮说道,“若是夜里正好见到有几十架空贼船停靠在岸上,杀过去夺了贼船,或是烧了贼船,也算功劳一件了。”
裴秉元当即了然,儿子的意思是,不仅要防御贼寇,还要断了贼寇的后路。
陆上有界,海上只是大概分段,并不禁行。
水寇为何难治?因为他们来得快,跑得也快,抢到粮食马上离开,登船速速遁走。
一旦到了水上,他们时散时合,游走灵活,根本无法伤到其根本。
难在追拿。
若是有人在后方断了他们的船只,贼寇留在岸上,便只有躲藏逃窜的份了。
裴少淮又道:“贼寇们下不了水,便只能躲着,届时,父亲派人慢慢搜查抓捕就是了。”
裴秉元点头,应道:“为父这几日便去镇守其他县的卫所,与他们商议,此法有几分可行。”
又问:“淮儿可还有其他良策?”
“剩下的算不得良策,只能算是些小伎俩罢。”裴少淮应道,“譬如粮食离海岸愈远,粮食存储得愈分散,贼寇们愈是难抢,即便抢到了,也要花上不少时日搬运粮食,此时机可作追捕所用。”
父子二人就此几件事细细长谈,直到烛泪坠地,堆成了小山,台上烛杆已尽,微弱的火光熹微将灭,二人才反应过来,已是夜深人静。
裴少淮离去前道:“父亲出行,身边务必带人,多加小心。”
“我省得,你放心罢。”
“父亲若能捕得几百上千个贼寇,也算功劳一件,加上夏日治水、秋日丰收,此功绩足矣。”
裴秉元明白儿子指的是何事,点头表示意会。
……
……
秋深时,田间稻浪重重,百姓弯腰曲背抢收稻子,小心翼翼护着稻穗,生怕谷粒掉落下来。再一筐筐运送回家,散放在各家各户院里。
镇海卫里,兴许是他们演过太多场戏,已经娴熟无比,甚至没将夜里的事放在心上,毫无防备之心。
要出动的人员早早备好了甲胄。
如此,他们夜里纵容贼寇上岸抢粮之事,经由线人之口,辗转传到了裴秉元的耳中。
夜里,四更天,城楼上锣声大响,又有衙役放响信号炮,如晴空雷鸣,满城皆醒。
从城楼上可见,贼寇要攻城了,有三四千之数,规模不大不小。
贼寇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回城门大开,黑压压的一片民壮队伍,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着农家耕具,或叉子或锄头,不一而足。
几息之后,城内家家户户陆陆续续点燃油灯,一片通明。
再不是家家关门闭户,生怕被贼寇惦记上,哀求贼寇去抢其他家,给他们留点活命的粮食。
此时,贼寇头目明白——他们被算计了。
“撤!”下令果断。
这样一群民壮,即便贼寇们迎难而上,与民壮死拼,吓退民壮们,但损失势必惨重,岂还能留有余力去抢粮食?
如此一来,得不偿失。
贼寇们逃得很快,因为他们早就摸透了线路,即便不举火把,也轻车熟路。
民壮们人多势众,却也不敢贸贸然追出城去。
等贼寇抵达海岸边时,远远便看到海上火光冲天,个个失色,过去一看,果真是他们的船只全着了。
第67章
没了船的贼寇犹如断了鳍的鱼,望水而不能游。
船只是水寇们生存的根本,自是万般重要,不可或缺。他们上岸抢粮,留有不少人在船上放风、看守。如遇强敌虽不能战,但速速扬帆开船遁走总是不难的。
为何会遭人连片烧光?
夜色海面上,一只只燃烧的船只,浓烟烈火,恍若水上火莲。见此情形,贼人头目眼冒血丝,面目狰狞,愈发觉得是遭了暗算——城有重兵镇守,又有分队绕后烧船,断他们后路,这不就是瓮中捉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