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224)
“接下来便是我能插手的部分。”赵宗楠笑问,“月止要不要猜猜看?”
罗月止静静观察彩格中的棋子,沉思片刻,手指按中其中一枚:“如今御史台仍无举动。”
赵宗楠温和地看着他,说起话来,语气像哄小孩:“月止聪明。”
他继续道:“本朝规定,御史台需纠察官邪,按月奏事,每月月末要向官家上书,举报官员不善之举,其名‘月课’。若御史百日之内没有上书弹劾任何一名官员,月课懈怠,则要贬谪出京,还要额外惩俸。”
罗月止咂舌:“工作压力这么大。”
赵宗楠点点头:“正因如此,朝廷要给御史台一些宽限,允许御史以风闻弹人,就算没有确凿证据,只要有所传闻,便能直接上呈官家。若经查核全无此事,御史也不会遭受处罚。”
罗月止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定,心想,御史这不就相当于百无禁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早就听说宋时察官权力很大,堪称当朝键盘侠,逮着谁喷谁,原来根源在这里。
“我之前就同月止说过了,当今官场,若要将官员拉下马,证据不在多寡,也不在确凿与否,关键在于谁来进言,何时进言。”
“吕相公一派作风素来不甚廉净,他早些年精力尚丰的时候,还被同僚举报纳络市恩,差点被贬出京城去,如今白首之年,日益体衰,只会更加顾念身后名声。倘若此时被御史台弹劾官官相护,手下人钱权往来,牵连他一起授人口实,你猜他会怎么做?”
罗月止听懂了,喃喃回答:“弃车保帅,断尾以保清名。”
罗月止不由骇然,看向面前笑意盈盈,温文儒雅的宗室美人,只觉得心惊。
秋风吹拂,背后凉飕飕一片。
赵宗楠仿佛看穿他眼中之意,垂眸道:“挟势弄权,尔虞我诈。我在月止心里的模样,可是又丑恶了一些?”
“哪儿的话。”罗月止急忙解释。
但赵宗楠似乎当真被罗月止那个惊愕的眼神刺痛了,此后笑而不语,整个人眼见着低落起来。
罗月止试探着哄了哄,发现他还是不怎么说话。
人家堂堂延国公,天生的皇亲贵胄,本不必掺和进这些乌糟糟的事情里来,如今绞尽脑汁在这里筹谋,不都是为了帮忙。
罗月止心虚,也觉得方才那些惊惧的念头不对,赶紧百般赔罪。
……直到答应等此番事了,罗月止便陪他去逛大相国寺,鞍前马后,让陪多久就陪多久。
赵宗楠才终于恢复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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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绿茶味的狗狗狐。
(我太喜欢狗狗狐这个称呼了,评论区文采斐然)
第104章 朝堂激荡
罗月止从赵宗楠那儿学了一大套的北宋官场厚黑学,但毕竟是个白身,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要靠赵宗楠给通气。
赵宗楠素来谨言慎行,唯独对罗月止没有隐瞒,自从听来了前朝近况,当即差人去叫罗月止过来,亲自转述给他听。
此时正值深秋,汴京城丛菊尽放,车水马龙,歌舞升平。
但百姓接触不到的皇宫禁省之中,有一阵无形风暴正在士大夫之间振荡。
事情正如赵宗楠前些日子预料,晁知府一封劄子递上去,可是叫前朝众位官员吵翻了天,几乎要把垂拱殿掀个顶掉。
他们倒是对在京中设立垃圾桶之事毫无异议,但除了匠造之外,吵得最厉害的却是日常管理的权责。户部与太府寺各为前锋,户部斥责太府寺如此谏言是收取商人的好处,太府寺反击户部贪恋权势,是想趁机收敛财权。
就这样,针对在城市中设立公共垃圾桶这件事,朝堂上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到后来不仅是这件事,反而开始互泼脏水,两党相互攻歼,无法收场,吵得皇帝头疼不已。
御史台这时候站出来,在月课上含沙射影,对皇帝提起了一只白玉花樽。
刘斜前些天清除证据,将能出手的器物尽数出手,但他手底下的人前脚从典当铺出门槛,后脚延国公府的人便跟随上去,叫典当铺仔仔细细扯出张单子来,把所有刘家出手的货物逐一记录完全。
但他们跟踪了全程,却并未见到那传说中的白玉花樽。
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花樽并不在刘家兄弟手上,此时才无法处置。
故而赵宗楠暗中托人给御史台传递的消息,便直指勾当皇城司公事,说京中传闻日盛,都说皇城司与朝臣有勾结,收敛财务,替他们处置阴私。尤其是户部判官刘斜,与皇城司探事刘科乃一母同胞的兄弟,正是借这么一层关系上下打点。
刘斜手中有只白玉花樽,注水可显诗句,经世罕见,听说早已用作贿赂,此瓶大抵就在勾当皇城司公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