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造反的未婚夫(78)
小枣在宜臻身边呆的久了,越发明白为何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便是连她爹地曾经做工的地主家小姐,都整日里攀着要去世家大族里做丫鬟。
原是主子手底下随便漏下的几点好东西,就是外头见也见不着的。
更何况五姑娘这样从不苛待打骂下人的好脾性主子。
能碰上便真是百般运气了。
......
小枣退下去后,宜臻倚着塌,连发髻也未卸,便困倦地眯了眼。
半梦半醒间,她又想起了今夜在山上寺里,卫珩母亲与她说的话。
“珩儿看着淡淡的,谁也不放在眼里,其实最是重情,若是真上了心,就没命儿地把心肝也掏出去待人,自小我最怕他的便是这个。”
“他打从生出来,便比旁人要聪慧些,想的做的,便是连他外祖父也掺不得手,我不怕他庸碌没出息,唯独愁他性子太独,有仇必报,一点儿亏也不肯吃,日后总要遭罪。”
“这镯子是我娘家祖上传下来的,这串儿是他生父放在我这里的,今日本该都给了他,可我不给他,给你,日后若有不好......日后他和他生父间若有不好,我盼着你能劝劝他。上一辈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他很不必牵扯进这样的纠葛里。”
那镯子是个极普通的木镯,只在镯身上雕了几只兰花,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木材,因为年头久了,还显得有些陈旧。
摩挲了许久,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那玉牌就珍贵许多了。
白玉质,凝润通透,牌体规整,双面剔地阳纹,一面雕以祥龙穿花图样,一面上部竖书“万寿无疆”,下饰古纹。
宜臻刚拿到手时,差点没吓得摔了。
念及方才卫夫人说的“生父”,她心里头隐隐有个猜测,却因为这猜测实在是骇人的紧,到底没敢再想下去。
毕竟以她的见识来看,卫珩几乎可以说是这世上最有本事的人之一,如今立起来的那些个皇子皇孙,没有哪个比得上他。
史书上幼年时流落民间,而后成就大业的皇帝,也并不只有一位。
倘若......倘若真是她猜的那样。
日后整个大宣,怕是都要天翻地覆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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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臻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去后,卫珩在祝府的角门处静静站了半刻,而后上了马,扭身朝来时的方向行去。
尼姑庵仍是静静的,只隐隐可望见山下逐渐靠近的灯火。
想来是那人受到了消息,这一刻才派了人来善后罢了。
少年轻嗤一声,收回视线,直接破门而入。
上一辈子,他甫一出生父母便离异了,生母出了国,很快又组建了新的家庭,几乎没有他见过几面。
他所感受到的所有的母爱,通通都是来自于卫夫人。
她或许软弱,或许愚笨,骨子带着封建的传统思想,不懂抗争和自立。
可这么些年的悉心照料,在卫珩心里头,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真正的母亲。
母亲的尸身,他是不会留在这尼姑庵里任人糟践的。
她那样干净纯善的人,来这世间匆匆一遭,受尽了苦楚,却并未享到多少福,若是死后还不能让她落个清净,他如何配做人子?
她定不愿埋入卫家祖坟,可那皇帝更不配祭奠与缅怀她。
倒是随意寻一处山间野林,自成一冢,也不用立碑,干干净净地来,清清白白地去。
于母亲而言,便是最大的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真的抽不出空来,欠的章节后面会慢慢补回来的。
第32章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一首诗只抄了一半,窗外就起了风,带来扑鼻的草木花香,闻起来惬意的很。
今日明明是大暑,午前却忽然下了一场雨,整个热意便降了下来,这会子穿着纱衣,都能感觉到手臂处被雨丝沁过的凉意。
宜臻撂下笔,将宣纸晾在一旁,任风吹平纸上未干的墨迹。
而后卷下衣袖,起身吩咐道:“摆膳罢。”
这是前朝诗人于长安写的一首七言,诗中极近溢美,道尽了都城的繁华盛景。
而后大宣建朝,虽迁都京城,可经营至今,也不逊前朝旧都长安。
天子脚下,便是京城的九品芝麻官,都比外任的县丞吃香许多。
只是,若骨肉分离,久不能见,寄人篱下似的独个儿长在别人手底下,那即便再繁华,又有何欢喜呢?
圣旨已下,秋分前,祝二老爷必要到任上就职,从京城往黎州,路途遥远,拖家带口的如何也要行上一两月,若是行程中再遇上些什么耽搁了行程,无法及时就任,那就真是抗旨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