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44)
“属下醒来不过一个时辰,不知何人上药。”叶照感受着身后的硬挺和灼热,蜷缩地双腿开始打颤,只攥着被褥尽可能平静道,“小侯爷,秦王殿下晓风月,极通人事,一点气味烙印都能辨别。”
霍靖比萧晏还长三岁,后院妻妾皆有,自然明白叶照的提醒。只顿了顿,虽按在她伤口的手还在用力,身子到底退开了些。
“你原该是本侯爷的,白的便宜了那病秧子。”霍靖将被子撩过去,自个坐起身,盘腿靠在榻上,“不过也无妨,他年受难永,救命的花药已经不复存在了。”
叶照本单手撑着,艰难起身,这厢话入耳,她一瞬间几乎起不来。
半晌,才挨着里间墙壁一点点挪起身子。
霍靖伸手扶了她一把,“枉费本侯数百人手。本来是想着摘了那花留在手中,以备来日之用。也罢,反正那花如今连根带筋都没了,也算是断了萧晏的命。”
叶照同霍靖是同一日离开的百里沙漠。
她东来,霍靖西去。
所以,霍靖去的是西域银莽原雪山,是为毁花而去?
可是,他是如何知晓萧晏的病,需优昙花的呢?
况且眼下也不是优昙开花的时候。
连根带筋都没了,又是什么意思?
幸得霍靖深夜而来,防人影投窗,不敢点蜡。
如此床帐中,两人尺寸距离,便也辨不清彼此神色。
叶照原就退尽血色的面容,此刻更加惨白,上下唇瓣已经咬出两排细小的牙印。只是言语时的气息终是被她御气调服的规整平和。
她道,“小侯爷没受伤吧?”
霍靖一愣,声色亦柔和起来,“没有。”
“那便好。”叶照难得话多些,又道,“属下觉得,彻底绝了那救命的花甚好。”
“怎么说?”
“师姐们都死了,都死在秦王手里。”叶照喘了口气,“也算是对他的报应。”
“那几位以往没少磋磨你,这厢如何便这般有感情了?”
叶照莞尔,轻笑了一声,“原也不是为她们,是为我自个。”
她顿了片刻,似是续不上力,直到将一口浊气吐出,方继续道,“若她们在,属下在秦王府中,多少也能顺畅些。总不至于孤掌难鸣,独木强撑。如此,自是惋惜。”
“端阳一战,也未必全是坏事。”霍靖的声色里压制着难言的狂怒,似是从最差的境地里寻出一点优势来,只抬手撩了把叶照的长发在鼻尖轻嗅。
叶照自不晓,一趟西域雪山,霍靖的一批精锐全军覆没。
“萧晏不是吃素的,将你们四个同时纳入府中,本就蹊跷。如今这个路子,才像他的手段。”霍靖把玩着那一缕青丝,一寸寸缠在手背上,迫着叶照靠近他。
“你做得甚好。以苦肉计脱了季氏的身份,套着张掖叶氏的壳子回归本名,亦真亦假。”他拨转叶照面庞,二人四目相对,“这些日子,本侯已经帮你暗里试过萧晏,他对你谈不上信任,但防备之心脱了大半,这是非常好的兆头。”
“如此,属下便安心了。”叶照被他拽的头皮发麻,但知晓还有话未尽,只勉励挨着他,忧声道,“只是师父处,师姐们和七煞堂的门人都……”
历过前世,她本能地怕霍靖和应长思。
当初穿琵琶骨时,便是霍靖下的令,应长思动的手。
寻常穿骨,皆是牛毛链从锁骨入,肩骨出,过程已是非人折磨。而应长思锁她,用的是荆棘链。
所谓荆棘链,便是周身裹刺,两头带钩。
以至于她后来虽强行震断链锁,然而链锁倒钩永远留在了锁骨中,无法清除。一身心法更是被破,内力所剩无几。
叶照几多疑惑,彼时她已经强弩之末,应长思如何要多此一举看守她。仿若比霍靖更害怕她逃走。却又对她腹中孩子格外优待,若非他有心隐瞒,以真气灌入呵护,霍靖知晓定是一碗汤药将其打掉。
“他处你不必操心。他只要你安恙便可,旁人他才不会在意。”霍靖说着,松开长发,从袖中掏出一叠东西给交叶照。
“他给你的,说是你那四位师姐的绝学,让你得空学成。如此他便觉得她们尚在。”
叶照一时悟不透应长思所为,却也没再多言,只收下道,“时辰不早了,小侯爷可要快些离开,毕竟此处是秦王地界。”
“不急。”霍靖得了这受用的话,笑意明显,“今夜他发病,无人会顾上这里。还有一事方是本王此番来的目的,亦是你接下来的任务。”
叶照默了默,肃正身子。
“西北边地将士的武器调新,需要一笔不菲的银子。萧晏至今未上奏陛下,你观察着他的动向,看他何处有钱财来源,再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