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89)
盛如弘已被下了大理寺牢狱,御史中丞一倒,御史台顿时哑了火,大都停参观望,寥寥两三本针对颜思存等人的弹章送到面前,天宜帝都留中了。他连日来权衡考虑调兵之事,至此已做出决定,匆匆召见过几位随行臣子,便下了谕旨:京畿军调兵一万,由奉昌将军陈明夏统领;登周营军两万,由登周总兵曹继先率领;绥宁军一万,由绥宁参将吕兆衡统领,往援韶安,悉领云王洛临翩帅令调遣。各部接旨即启行,务须于八月初之前抵达韶安。另调锦州军五千增驻函关,协防策应,授梁臣栋函关参将,统领此部,归属函关总兵节制。
旨意传下,尚在雾岚围场的陈铭夏和兵部尚书周秉当日便赶回洛城,兵部赶着行文各军,发下关防,陈铭夏要与协办调军的京兆尹和兵马司商议。
安王得知旨意,气得在帐中走来走去,却不敢摔东西。大舅哥梁臣栋终于有兵可带,但人数只五千,又上不了战场,很难得到战功提升,加之锦州军疏于操练,未必服管,梁臣栋为此还得离开京城,到边关蹲着。天宜帝这道圣旨只是表示已经权衡了太子一方的意见,可说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除此之外,各路军马将领没有一处符合他们的利益。
太子的反应则冷静得多,盛如弘在关键时刻出事,朝廷上的交锋只能是输了,但若说云王能赢下这一局,那还早得很。天宜帝的决定只是令他更加下定决心要动用昆仑府不久前送到手中的筹码,他需要云王在这场出征以来最大的会战中落败,朝廷日后再不会放心将重兵交给四皇子统领。
他对安王道:“领兵五千也好,让梁臣栋尽早赴任,到了函关操练兵马,好好关注前方战事。万一天有不测风云,能派得上用场也未可知。”
昆仑府的线报和心中打算都是绝密,他不能透露给安王,最多也就说到此处,接着道:“三弟,你也得收起心浮气躁的性子,别总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不要说你,连我也不可能一次吃下多少军权。梁臣栋不上战场,虽说赚不到战功,却也不用出生入死,至少安全。四皇弟要和北辽死拼,就让他拼去,且看到头来能得个什么好结局。”
安王唯有诺诺点头,但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他想起另一个皇弟,说道:“二皇兄可听说了,昨日诚毅侯府的姚芊儿坠马时,五弟正在附近不远,没有上前救人,却转身去了那边。”他指了指静王营帐的方向,“足待了一个多时辰才走,还盘问了御医许多话。”
两人几日来都在留意洛凭渊对待静王的态度。六月十五晚上,这个五弟去找静王算账,后半夜才离开,第二天静王就病得要请御医;而宁王又放下督场赶去,显得十分关注;但此后将近一天却没有再去,似乎重又转为冷淡。综合在一起,说不准究竟在想什么。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对安王道:“看五皇弟帮着林辰,不是个没心的人,他对大皇兄有怨,但未必全无情分,难免见他一生病就心软。”他略略停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那件事,我本想算了,如今看来,你还是找个时机,尽快对他说了吧。”
整整一天,洛凭渊都没再去静王的营帐。静王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他不能在雾岚围场表现出过于关切,因此只是暗暗遣了亲卫去探问病情,得到回报说已经退烧清醒,也就暂时放下了心。
靖羽卫从洛城又送来了消息。豫州那边,刘可度未及逃走已被拿住,正在押送回京的途中。但京城这边,被逮拿的两名刺客,有一个觅机自尽了,另一个用刑之后,也只招认说受雇于楚桓昔日在江湖上的对头,其他便咬死了一概不知。另外,当夜袭击的五名刺客中,有一个是西域人。
莫非是昆仑府派出的死士?洛凭渊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刺杀失败便即自尽,组织又严密,能训练出这种死士的江湖组织是很少的,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昆仑府。
魏无泽当年说过的话顿时浮现在脑海中,他从皇兄的长宁宫中出来时说过:“我来告诉洛深华,幽明从此不再听命于琅環,我要另投他人,与他作对,他能奈我何?”还有,魏无泽潜入兰亭宫骚扰青鸾时,曾说道:“韩娘娘随时都能把青鸾赏给我,你阻止不了。”
九年前反出琅環的魏无泽,今日的昆仑府阴使,静王说此人以支持禹周朝廷正朔为号召,他所勾结并且为之效力的,若不是韩贵妃与太子,还能有谁?
宁王让送信的靖羽卫下去休息,独自坐在帐中思索,关联种种,端倪隐现,他很奇怪自己为何直到今天才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