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88)
杨越见他退烧醒转,也是大喜,连声让谷雨去寻些清粥点心,自己去撤换汗湿的棉被。静王看着两人忙进忙出,心中有些迷惑。这两天,他似乎总是听到耳畔有洛凭渊的声音,又像是秦肃,但是秦肃不可能在雾岚围场。还有方才那种温暖的内息流动,中正平和,如果不是自己病得生出了幻觉,只会是洛凭渊修习的正宗玄门内功。秦肃和杨越的功力都不属这一路。
他端着粥出了一会儿神,模模糊糊记起些片段,问道:“凭渊下午可是来过?”
“是,”谷雨应道,他对救醒了主上的五皇子印象大为改观,觉得不同于宫里朝中那些坏人,“宁王殿下待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不久,他一直陪着,向御医询问主上的病情,还为您调息了好久。主上能退烧就好,谷雨真的吓坏了。”
“又不是头一次。”静王微笑道,摸了摸小侍从的头,“没事了。”
想到洛凭渊好几次在自己帐中停留,他略感忧虑,心中还有一丝困惑,他总觉得在迷迷糊糊中说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而且凭渊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关心,不是一直都在记恨他么?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再朝这个方向想下去。长久以来,每当偶然发生一点好事,接踵而至的就是令人窒息的祸事,所以渐渐地他已经学会不再徒然憧憬,宁可什么都不要。
第二十七章 试问楚江
雾岚围猎进行到第二天,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事故。在女孩子们的赛马中,诚毅侯之女姚芊儿骑的马突然发疯,将她甩下马背,幸而被宁王的一名随身护卫救下,只受到惊吓,并无外伤。
然而在数千双眼睛注视下被一名陌生男子抱住,即使双方都是万不得已,于侯府小姐的名声也是大大有损。多数人都觉得姚芊儿实在太倒霉了,只怪马不好,此事难以收场,唯有等人们自然淡忘。而有些心思眼力的,却看出不对劲,惊马的地点不偏不倚,距离宁王殿下那么近。如果五皇子当时不是正好离开,而是亲自去救,又会演变成何种局面?沿着这个方向想,就很值得玩味了。
少数几个知情人当然什么都明白。宜妃表面上叹息抚慰了几句脸色发灰的诚毅侯,私下里却冷笑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枉费了一番苦心筹谋,原来这等没福。”
安王悻悻道:“母妃,我早就说过了,连白若菡那等世间绝色,五皇弟也没上心,一个姚芊儿他怎么会看在眼里。你非要折腾,如今还得收场。你们这些宫廷内眷的事,我可帮不了了。”
宜妃比韩贵妃小了两三岁,只能算风韵犹存,眉目间还依稀留存几分当年的冷艳。
她瞟了一眼面前的儿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事已经结束了,姚芊儿若还要脸,就会将它烂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自去忙你的,什么都不用管。”
安王走后,杏芬对主子道:“依奴婢看,这姚芊儿是消受不了娘娘的看顾,不值得为她伤神。”说着撇了撇嘴,“五殿下当时就走了,连头都没回,奴婢看她是不顶用了。”
宜妃皱眉道:“罢了,先不要理会姚芊儿,待回去了,我再同贵妃娘娘说说,多少安抚一下诚毅侯,免得气急败坏生出什么事端。我也不过是依计行事,可管不了许多。”
她近年来君恩稀薄,幸而早早投靠了韩贵妃,又有安王这个儿子里外照拂着,在宫中日子还算好过,不过韩贵妃要她做的事,也不好推辞。她对姚芊儿将来如何并不关心,只是想到事情没办成又平添了麻烦,也是一阵心烦。
她让杏芬退下去,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姚芊儿就算不说,诚毅侯日后也会品出些味道,心中有怨,先就会冲着自己来。就像上次的紫云佛经,容妃和洛雪凝首先恼恨的就是她的着意挑拨。韩贵妃要贤良淑德,太子要彰显名声气度,她与洛君平就得在宫里宫外出头当恶人,天宜帝见了不喜,等到招来人家的怨恨报复,又得靠着韩贵妃母子护着,于是更须托庇于他们。如此循环反复,损害的都是自身。若是韩贵妃或太子有朝一日不再需要他们,翻脸不认人,岂不是要落得个一无是处,墙倒众人推?
想到此处,口中清香的茶水也变得说不出地苦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见识过多少次韩贵妃的手段,绝不想惹得她对付自己,儿子安王在太子那里,也已经泥足深陷。
围猎第三日是最后一天,没有特定活动,各家亲眷可游山玩水,亦可自行狩猎。休整一日后,第四天清晨便要拔营启行,回转洛城。
天宜帝每年都到雾岚围场,早已没有游玩的兴致,辅政薛松年遣人从洛城送来一些要紧奏折,天宜帝便在皇帐中处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