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198)

作者:薄荷酒/薄荷酒BHJ

寂空与寂通轮番带了亲信“照料”了尘,眼见他日渐衰弱,怎么也想不到被连续下了几日缥缈烟的人竟然清醒过来,还能起身走动。

了尘没有理会面如土色的两僧,对天宜帝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参见陛下。”声音甚是慈和。

“了尘方丈!朕闻说你染恙病重,莫非大好了?”天宜帝与这位高僧颇有渊源,对他极是敬重,不禁有些惊喜。他亲自迎下御阶,又道:“快快给大师看座。”

“数年不见,陛下神采依旧。”了尘低眉合十道,“老衲非是生病,乃是为奸人挟持,数月来不良于行。若非宁王殿下探寺除去纳兰玉,又得李统领搭救,老衲只怕无缘重见天日了。”说着微微叹息,“陛下以皇觉寺相托,老衲却险些令寺院蒙晦,实是不胜惭愧。”

静王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舒出一口气,直到这时,他一直绷紧的心弦才放松了些,全身慢慢涌上一股倦意。

他的视线与李平澜短暂地交会,唇边露出一丝清浅的微笑。再转过头,五皇弟洛凭渊正静静地看着他。

了尘只坐了一刻,此地并非谈话之所,况且他的身体还需要休养,但这点时间已足够让天宜帝了解到寺中发生的事。

“大师得脱困境,此乃不幸中的大幸。”皇帝道,“只是正殿刚刚建成便即染血,可会妨碍了帝京气运?”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陛下今日以偌大心力审清命案,乃是大善;五皇子无罪而不至蒙冤,无辜死者亦得安息;天道人心相合,则宇内清明,祥和自生。”了尘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皇觉正殿乃陛下捐资重建,佛祖自会庇佑。老衲回寺休养半月,当遍邀帝京高僧,做七七四十九日法事,超度亡者,扫除寺中阴晦。届时皇觉重光,再开正殿,望陛下莅临,老衲定扫榻烹茶以候。”

闻听一番开解,天宜帝的心情终于大为好转。但了尘离去后,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神态重又沉肃下来:“皇觉一案,谁还有异义?”

这一次无人说话,殿内气氛变得凝重,每个人都知道,是时候皇帝处理这桩宗室内务了。

寂通和寂空已经体如筛糠,瘫软在地,甚至无需皇帝示意,就有几个侍卫将他们拖了出去。快出静安殿时,寂通才像如梦初醒般大叫起来:“小僧冤枉,殿下,殿下救命!”声如杀猪,凄厉异常,终于逐渐远去。

几位皇子谁也没有朝那个方向看一眼。洛文箫道:“如今能证实五皇弟未曾铸下大错,真乃幸事。父皇英明,儿臣等实是难及万一,心中敬慕无已。”

“没有大错,就可以犯小过么?”天宜帝淡淡道,“五皇子行事莽撞,私入禁地,虽是事出有因,也应受严惩。念在你除去寺中奸贼,功过相抵,朕罚你三月俸禄,回去抄写一部金刚经送至皇觉寺,你可服气?”

“父皇教训得是,儿臣必定深自反省,引以为戒。”洛凭渊跪下道。

天宜帝的神情现出一丝温和,挥手让他起来。待到看向其余皇子时,脸色重又转为深沉:“太子也不必自谦,朕的儿子,哪里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的声音里带点嘲讽,太子和安王都不敢接话。

皇帝此刻将目光投向仍跪在一旁的少女:“杜棠梨,你作证有功,为五皇子洗清冤屈,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朕都可答允。”

如果杜蘅也在,很可能会惊得昏过去,只因皇帝登基二十余载,封赏无数,许诺提要求只有区区两次,自家女儿竟得此殊宠。

“陛下,这是臣女应当应为,实不敢受恩赏。”杜棠梨拜了一拜,略略犹豫又道:“不知臣女可否代家父求陛下一个恩典,家父甚爱宫中所制的玉版纸,只是在外间买不到,棠梨想请陛下赐一些,用于撰史临帖,不知行不行。”

“如此小小要求,有何不可。”天宜帝看着神色恭敬的绿衣少女,若有所思道:“杜蘅有个不错的女儿,传朕的口谕,赐史官杜蘅玉版纸五十刀,其女杜棠梨宫缎二十匹,着御林卫送其还家。”

静王看着杜棠梨拜谢圣恩,在内侍的引领下退出了静安殿。他默默望了一眼洛凭渊,杜棠梨的确是个很好的姑娘,清澈而明慧,如果姚芊儿与她一样,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卷入这场惨剧。而此时站在廷中,他只感到风正飒然地吹过重华宫的层叠殿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天宜帝对宁王道:“昆仑府穷凶极恶,罪在不赦,此事便交由你处理,一众党羽都可擒拿论罪。”

他本想说赐给洛凭渊先斩后奏之权,但想到他刚刚犯了过错,于是将这句话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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