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192)

作者:薄荷酒/薄荷酒BHJ

安王目中露出一丝满意,只要证明洛凭渊在入寺的动机上说了谎,那么自然可以推断,对于后面一连串更重要的事实,他的话同样不可信。

他踏前说道:“父皇,儿臣亦想起一事,若五皇弟是为了缉拿凶徒、救出人质入寺,按理说不应孤身行动而无人接应。但是当儿臣与郑将军闻讯围住寺院之际,靖羽卫并未派人在附近待命,或与我等联络说明,实是有些蹊跷。”

他停了停,像在斟酌后面的话该怎么说:“无论五皇弟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私下入寺,但听他描述也不似有意作伪。儿臣曾听闻,中邪之人常有幻觉,或是懵然不知自身所为,会不会是五皇弟事后便遗忘了曾挥剑杀人这一段,只记得看到满地尸首;而了因禅师欲以佛法劝导他迷途知返,五皇弟却在迷乱中将他认作了昆仑府护法,才会误杀。”

洛凭渊注视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安王,随即将目光转开,原来这就是蒙受冤屈、百口莫辩的滋味,他发觉此刻唯有沉默不语。静王当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皇兄从不辩解。当有些事情加诸于身的时候,解释争辩无用,吐血无用,纵然立时自尽死了,也不过是亲痛仇快而已。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静的忍耐,即使这样会更加痛苦。

他默默望了一眼静王,皇兄身上那种超乎常人的沉静,究竟源自多少忍耐呢?

静王这时却不动声色地望了眼殿角的更漏。他一直在拖延时间,李平澜说最多迟到半个时辰,这会儿已经到了巳正。

“父皇,”他出班说道,“诚毅侯悲痛惊恐,未必能确认姚小姐字迹,而靖羽卫虽因故到得迟了些,但确是奉了五皇弟的命令前去剿拿匪徒的,此事亦可查证。而安王殿下适才所言,更是出于推测臆想,事关生死荣辱,岂能等闲视之,儿臣以为,若要论定罪状,单凭这些似是而非的说法、证物,不足为据。”

安王冷笑道:“大皇兄说出话来就是言之成理,轮到我说时就是臆测编造,我洛君平不是那等面上卖好暗地里下绊的人,就算五皇弟因而恨我,也不能任凭他中了邪煞,却放着不管。你是没看见寺中遍地尸首,活着的只有五皇弟一个。大皇兄觉得这么多明晃晃的证据都不算数,你倒拿出些让人心服口服的来。”

“如果不是师傅以佛法大慈悲化解,五殿下此刻哪里能神志清醒地当殿说话!他在寺里不知有多癫狂,师傅身上明明是插着他的剑,死得好惨!”寂空看准时机,猛地叫了起来:“我皇觉佛门净地,多年来守护帝京安宁,如今却蒙血光之灾。小僧别无他求,只斗胆求圣上明证凶手身份,给敝寺一个说法!”

静安殿中一众宗亲有小小的低语骚动,话到此处似乎该有所表态,然而眼前所见仍是疑点重重,人命关天,邪煞巫蛊更不能轻纵,这样下去,五皇子即使不被明确冠上罪名送入宗辅司,只怕也要软禁起来,慢慢彻查了。

局面倒是很明朗,太子和安王倾向于昏乱杀人,而静王坚持五皇子是被陷害。比起判断事实,选择站在哪一边似乎更加容易。端王爷与睿王爷两个身份最贵的尚在沉吟不语,其他宗亲中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进言附和太子了。

天宜帝看着下面的态势,皱了皱眉。宁王醒来后,除了受伤虚弱,言谈举止一如平日,他很难想像洛凭渊曾经突然发狂而杀人不眨眼。是或否,非此即彼,想要明确做出一个足以服众的论断,委实不易。

他决不能容忍邪气冲撞了皇寺的祥瑞,或者有人用巫蛊加害皇子,一念及此,他沉沉地看了静王一眼,但是就像不相信宁王会发狂一样,他也很难置信静王会做魇镇之事,即使洛湮华某种程度上算是个眼中钉,但若他是那种会使用下乘或极端手段的人,也就连一杯碧海澄心都配不上了。这点眼光,天宜帝自忖还是有的。

方才静王与太子那几句交锋引起了他的注意,宁王一旦获罪,正在进行的户部清查势必难以为继,甚至变成一场笑话。而将洛湮华也牵扯在内,则会导致原本平衡的局面破裂,这些都不是他目前乐于见到的。

正犹疑不决间,一名内侍匆匆进殿:“启禀陛下,袁副统领在殿外求见,说李统领有证据要上呈。”

“宣进来。”天宜帝淡淡道,李平澜到现在还未回宫复命,令他略感意外。

御林卫副统领袁旭升昨晚一直在宫里值守,并未随李平澜出行,他疾步入内,叩拜后禀道:“陛下,李统领今晨传讯,彻查皇觉寺还需一些辰光,若是他过了巳正还未及赶回,就让属下代禀,将昨夜找到的证据呈送给陛下,以免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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