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143)
待到近前,他便躬身施礼道:“五殿下回来了。”
他身边两人见到宁王,也各自行礼。洛凭渊摆手止住,他此时才看清对方是两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右手之人二十四五,身材修长,容貌清俊,他只觉面熟,随即便想起来,眼前正是与林辰一起到明月楼听曲那晚见到的赵缅。当日因为白若菡的缘故有过片刻攀谈,想不到竟会在皇兄府里再次遇见。
他微笑道:“明月楼匆匆一会,赵兄一向可好,可又有佳作传出?”
“一介白身,怎敢当殿下抬爱,”赵缅拱了拱手,他二人都是举人,依禹周朝礼数,私下里见到皇子亦是只需行半礼,不必跪拜,说道:“数月不见,殿下神采更胜昔时。而今应考在即,在下那些闲散之作已是搁下了。”说着,又引荐身边好友:“这位是在下昔年同窗陈元甫,字鹤龄,才学一向是极好的。”
洛凭渊随着林辰有过一阵子交游,从宋虚怀那里就曾听闻陈鹤龄之名,说此人写一手锦绣文章,怀济世之材,此时见他年纪略长,面色黧黑,貌不惊人,然双目炯炯,颇见神采,说道:“陈鹤龄的才名我也曾耳闻,闻名不如见面,今科可是也要赴考?”
陈元甫作了个揖:“确是如此,举士报国乃是我辈应份,逢秋闱之期举国贤才齐聚洛城,我与繁昔也不愿落于人后。”又道,“宁王殿下丰仪,在下亦是久慕,闻说五殿下卓识明断,心有定见,不为浮名假象所欺,得圣上委以重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说的是仰慕之语,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洛凭渊觉得他话中隐隐有点醒之意,只做没在意,暗忖也不知是为了皇兄还是国事,莫不是在外面听过什么传言?
既是偶遇,互道寒暄之后,也就擦身而过,洛凭渊目送两位青年才俊被杨越引着朝府外而去,便直接进了澜沧居。
静王正站在院中的树下,看着清明和谷雨将适才待客的茶点撤去,目光悠悠,像是在思索什么,连宁王进来都没有立即看见。
“皇兄也不修禅,怎么如今站着就能入定了?”洛凭渊见状笑道,“若说是刚刚学的,方才来的虽是才子,却是学儒的,该是不会这功夫才是。”
“原来你碰见繁昔他们了,”静王回过神,一笑说道,“我还是从前科考时节见过他们一面,转眼六年已过,故人又要再入秋闱,不免有些感慨。”说着,示意他坐下。
“我与赵缅曾有一面之缘,感觉此人除了才学甚佳,还似颇历世事,他们竟是与皇兄有渊源么?”洛凭渊接过谷雨送上的热茶,随意问道。
“凭渊可还记得章太傅?繁昔的字,是他亲自取的。”洛湮华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淡淡说道。
清明这时提着一个篮子,兴冲冲地跑来,篮子底部垫着荷叶,里面装满碧绿鲜嫩的莲蓬,都是从小湖中刚采下来的。洛凭渊伸手拿了一只,清香扑鼻,果然正应了前人诗句:“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他点头说道:“那位陈元甫今日初见,才说了两句话,就忙着提点我,怕我这个少不更事的皇弟欺负你。”
静王听他转述陈元甫适才之语,眼中多了一丝笑意,随即又很快隐去。他想起了风骨高峻的恩师,为了自己据理力争的礼部侍郎赵湘,赵氏本是湖湘一带有名的望族,世代书香,此后家中却再无人入仕为官。陈元甫则是贫寒出身,苦读成才。他们二人重新应考,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取中。
他说道:“赵缅的本名叫做赵洵,但他赵氏家中遭逢大变,生父赵湘早逝,他不得已过继到叔父家中,赵缅这个名字,也是章太傅为他改的。”
他说得不甚清晰,但洛凭渊而今对当年旧事已多有知悉,说道:“皇兄可是担心朝廷取士不公?父皇已钦点了李辅仁为主考,听闻李参知素有清名,经纶满腹,该不会在取名次时有所偏狭才是。”
“李参知治学有些古板,但为人确是刚正,是信得过之人,足见父皇对这次秋闱极是看重。”静王说道,天宜帝欲整顿朝钢,罢绌一批官员,当然会更着意在今科取中一批可用的新进士,“但十二房考官,难免良莠不齐。繁昔当年考中湘平府解元,鹤龄更是绍兴府五魁之首,江南文脉昌盛,以他二人才学,赴京科考却双双落第,一度都是心灰意冷,甚而三年前未曾下场。如今好不容易相约再考,我却是有些担忧,只因曾经阻挠他们金榜题名的人,而今权势只大不小。”
“皇兄所说的是谁?可是昔年篆金中的人?”洛凭渊问道,他记得清清楚楚,静王说过,漓墨已然散去不复存在,而篆金令主却叛离琅環,如今在朝中身居高位,那会是谁?他心中不期然地想起白若菡在明月楼中唱出的那一首小令,乃是赵缅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