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132)

作者:薄荷酒/薄荷酒BHJ

此时,尘封的记忆重新回归,他脑中突然想起了两个多月前看到的,纪庭辉耳朵上那快很小很不显眼的疤痕,本来是颗黑痣,为了掩饰曾经身为岳乾的过往以及对华山派的忘恩无义,他把它烫掉了。

而韩贵妃将当时十七岁的皇兄送进廷狱,命人用刑烙去他脚心中的红痣,他们要除去皇长子身上一切有可能证明拥有天家血脉的标记,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生怕红痣烫掉了还会长出来,于是要将那片肌肤烙得再没有一点完好之处。

而今想来,如嫔的执念有多少来自韩贵妃的巧言令色与推波助澜呢?他的确有弑母的仇人,那是韩贵妃和魏无泽,抚育了自己的皇后含冤而死,青鸾生死不明,而害了她们的人却在坐享富贵权柄,继续不停手地戕害皇兄。

洛凭渊坐了不知多久,他似乎能听到脑中思绪涌动贯通的声音,他什么都明白了。

天宜帝之所以会相信皇后叛国通敌,之所以多年来冷酷对待静王,最关键的原因并不是韩贵妃呈上的那封所谓的如嫔遗书,而是皇帝在看过遗书后,到长宁宫做的那一次滴血验亲。因为不知被人从中动了什么手脚,父子的血没有相容,从此他再也不信皇后的忠贞,也不再相信皇兄是他的亲子,一切诬陷才能顺理成章的成立。否则,江璧瑶贵为一国之后,洛深华身为被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背叛禹周与天子呢。

韩贵妃一定是过后想到了静王的脚上可能还有痣,无论红痣是否能作为皇子身份的证据,她和太子都要将之除去,否则寝食难安。这一场烙刑如此残忍狠毒,欲盖弥彰中直透出做贼心虚。就像纪庭辉明知耳朵上的痣即使烫掉了,也会在原处留下痕迹,但他仍然忍不住要去烫。

皇后和琅環都是无辜被冤,洛凭渊从未像此刻般确认这一点。他内心阵阵紧缩抽痛,同时又涨得快要破裂,除了沉痛,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他望着眼前的静王,他的脸色比方才好转了一些,但依然像纸一样苍白,他曾经多健康。

洛凭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勇气再去看皇兄脚上重叠狰狞的伤痕,只能再次握住他的腕脉,输入内力。

第四十一章 敌明我暗

静王这一夜过得混乱不堪,起初是夜袭带来的紧张与惊扰,后来终于安静下来,但身边始终有人,而且一直拉着他的手。半昏半醒间头脑里总有许多影像,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幻觉。只觉得总是看到洛凭渊,小了自己七岁的弟弟一直扶着他,想用真气帮助调理体内纷乱的气息,随着时间推移,毒性终于渐渐消退,代之以浅浅的安适。他仍然与之前发作时一样难受,但心底仿佛多了一小块温暖的慰藉。最后,洛凭渊好像有好一会儿功夫,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很需要安慰。

窗外透入晨曦的微光,视野由模糊而清晰,他看到了正倚在床边休息的皇弟,合着眼睛似乎很平静,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心事重重。上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还是九年前呢。

天方破晓,洛湮华便向床里挪了挪,想让洛凭渊也躺下休息一会儿。他这才感到整个人毫无力气,按照惯例,还有可能发一两天烧,还会犯咳症。人的身体就是如此,一旦消耗过度变得虚弱,病症就会从最薄弱的部位发出来。

洛凭渊本是假寐,床上的病人一动,他立时醒过来,正对上静王的目光,已不再像昨夜般散乱迷朦,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

“皇兄,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感到抽紧的心绪平复了些,摸了摸皇兄的额头,转身去倒了一杯茶。

“好多了。”静王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一次发作来势汹汹,但感觉上竟比前两次好过一些。他想到了昨夜体内那股温和的内息,缓缓游走,护住心脉。

“怎么这么快就从豫州回来了,我以为你还得耽搁些日子。”若是除去往返路程,洛凭渊岂非只在豫州待了三四天。

“乌云踏雪。”洛凭渊低声道,他心里有许多话,但不是太激烈,就是太沉重,都不适合现在宣诸于口。

洛湮华心想,也不知安王若是得知了此事,会不会后悔,他仍然力困神疲,说道:“凭渊,时辰还早,你也睡一会儿。”

宁王点点头,见他已经让出了位置,就和衣躺了下来。他终究还在心潮澎湃,说道:“皇兄,你好好治病,有什么事要提前对我说,以后,别再这般吓我了。”

静王没有立刻回答,他听得出,洛凭渊只是需要一点发泄,昨晚的事情于他毫无预兆,难免震惊,轻声道:“好,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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