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克妻皇帝(36)

作者:山间人

宋之拂已早早屏退下人,于寝宫夜读片刻便自行熄灯,坐于屏风前的圈椅里等着冯显的到来。

然来者白发苍苍,体态圆硕,一身灰色团领大袖衫,布满沟壑的面上沉静而不露声色,却并非意料中的冯显。

此人于屋外站定,轻叩三声后,得宋之拂应允方推门,却不入内,只于门槛处拱手行礼:“微臣拜见燕王妃殿下。”

这苍老的声音,竟是燕王府长史王诚如!

宋之拂只觉震惊不已,转而又是恍然大悟。

怪道她头一回入燕府时见王诚如,便觉他莫名熟悉,原是前世,曾在金陵皇宫中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燕地兵变已是箭在弦上,慕容允绪却始终摇摆不定,优柔寡断,直至王诚如一路秘密入宫,痛陈慕容檀图谋不轨的诸多罪状,又上至秦皇汉武,下至□□朝,细数历代得失教训,方使其下定决心,磨刀备战。

彼时宋之拂乃慕容允绪宠姬,日日与皇帝厮磨在一处,方得见王诚如一面。

原来一直藏于燕府中的奸细,竟是深受慕容檀信任的长史!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宋之拂面上仍是平静,只微微挑眉:“王长史真是好手段,竟能在此蛰伏这般久。”

王诚如未理会她语中讽刺,只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微臣心中始终谨记,当年科考出身,有先帝抬举,方能为这长史一职。如今燕王有异心,微臣当替陛下分忧。”

宋之拂摇头:“忠君之事,难道不该看这‘君’是否明君?”

慕容檀原只是寻常藩王,若非慕容允绪大刀阔斧削藩,临到头又犹豫不决,他也不会生出异心。

王诚如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转而坚定道:“陛下继承大统乃名正言顺,若未犯大罪,便应当为天下之主。”

宋之拂遂不再多言,直截了当道:“那王长史今夜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王诚如道:“燕王如此待王妃,王妃难道无旁的念想?金陵城中的陛下,可从未忘记过王妃。”

此话简直令人难堪!

宋之拂双手于袖中紧握,瞥开眼冷笑道:“难道长史是来当说客的?冯大监当真是不死心。”

王诚如摇头:“不但是来当说客的,微臣还有一事相询。”他忽而将已然很低的声压得更小,“燕居之殿中,还藏着燕王什么秘密?”

那日慕容檀于燕居之殿中,避开众人召王妃见,他便生了疑,那处宫苑素来不让外人靠近,难道燕王在那儿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宋之拂忽而起身,并不回答:“长史大人就不怕我向王爷告发?”

王诚如早又成算,苍老的面上闪过了然的神色,摇头道:“王爷少时,我便已跟随其左右,自然知晓他是何为人。那日冯大监同王妃密会,要的便是令王爷心生怀疑,如此,若明日王妃向王爷告发微臣,王爷反而会愈加怀疑王妃另有所图。”

果然是环环相扣,早已算计好的。

宋之拂忽而心生怜悯,摇头道:“只可惜,你漏算了一步。”

说着,她轻移莲步,竟是冲屏风后微微行礼:“夫君,奸细在此。”

王诚如闻言,浑身一颤,又惊又惧的瞪大双目,不敢置信的往屏风后探去,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那后头的床沿上,赫然坐着一素衣男子,那熟悉的挺拔身影,英挺眉眼,正是原本应当远在数十里外,巡视城防的燕王慕容檀。

那日在燕居之殿,他便与宋之拂商议好,以神秘的燕居之殿为诱饵,二人佯装离心离德,引内奸露面,便是去城郊寻访,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实则他一早便已回来,藏于府中只不露面。

此刻他面色森寒,浑身紧绷,双膝上搁着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微微颤抖。他冷而怒的眸光扫向王诚如,似乎不愿相信,背叛他的竟是此人。

许久,他方开口道:“您伴我多年,我遵您一声老师,为何,”他深深吐气,“为何要这般待我?”

王诚如亦面露痛苦之色,却终究迅速归于平静。他再蠢钝也该明白了,原来这数日的风言风语,皆是引他上钩的计策罢了:“我说了,不过忠君之事。”他神色越发古怪,“当年先帝以我为长史,除令我教导督促王爷外,最重要的,便是在王爷生异心之时,及时告知陛下。”

慕容檀似被人戳中痛脚,一下床沿立起,赤着双目厉声道:“你住口!休得侮辱父皇!”他是先帝幼子,是除太子外最受器重的一个,那是他一直敬爱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对亲儿子这般狠心?

王诚如望着他的双目里闪过半分温情与怜悯:“王爷怎能说这是侮辱?先帝此举分明圣明啊……不过都是帝王之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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