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43)

作者:三白天

前世里他登基,她更是挑灯不眠不休地绣了几个月,愣是一个人为他做好了封太子时要穿的华服,那几条蟠龙栩栩如生,几欲乘风而去、气势磅礴。

许是想到了前世,他的神情又再次温和下来,纷乱的心绪也得以平静。他知道这副帕子定是她心乱如麻、想要活剥了那钟妙嫣时绣下的东西,殷俶定定神,带着些许兴味地将那绣品抽出来,展开。

半晌后,他抬眼去看官白纻,就见对方正痴痴瞧过来,唇角含笑。

“这是送给爷的。”

她没说,这是自己前世就想送给他登基的贺礼。只是,那时二人正是闹得最僵的时候,殷俶执意要送她出宫嫁人,她自戕留宫,他待她却开始冷淡起来。也因此,这副略有些僭越的绣品,她权衡再三,终于是没有送出去。

雪白的丝帕上,只有一单字——“皇”。

这字绣得大气磅礴,却并不张扬,所有的气韵与风骨,俱藏在那笔画衔接时的行云流水间。

总有那么几分时刻,殷俶会痛恨自己在面对官白纻时的软弱和迟疑,可那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触动他心弦的人。

官白纻见他虽不言语,却还是收下,笑得有些开心。她稍稍整理了松散的衣袍,垂眼低声询问,“爷,那钟妙嫣,为何在诏狱里?”

诏狱,可不是处罚普通官眷的监狱,那是直属于睿宗的机构。说些略显讽刺的话,能下诏狱的人无不是皇亲贵胄、朝堂众臣,这钟妙嫣不过是个宫中琴师的独女、给大皇子开蒙的宫女,如何能入得诏狱。

话一出口,官白纻敏锐地觉察出他竟然是生出些许的局促。

殷俶抬眼看了看他,长长的眼睫压着黑而深的眼眸,抿紧了唇。

***

高年走进书房的时候,高韦正俯身在书案上练字。他一手举着狼毫,一手拖着自己的胡子,嘴里还哼着支离破碎的调子,欢喜得紧。

高年当然知道自己亲爹为何这般高兴。高韦原是镇守在丰镇的总兵,看上去是地方一霸、手里还握着兵权。然而实际上,兵权都捏在随军的监军官手里,那些监军官大多是宫中睿宗信任的大宦官,整日里阴阳怪气、指手画脚。

用高韦的话讲,他堂堂镇守一方的总兵,却整日在一群阉人手里讨食,受着他们的鸟气。

如今高韦却出现在那妖书里,睿宗发狠要揪出这妖书背后兴风作浪之人,因此这妖书上被重点关照的“忠良”,自然都是被构陷之人。睿宗就直接叫他们一帮去查这妖书案。

这简直就是把杀人的刀递到了他们手上,高韦借机构陷了几个政敌,又把一直看不顺眼的那个阉人丢进了诏狱。小小丰镇便是搅得翻天覆地,而朝堂,更不必言说。

“李习对张倾生疑,打压了几个张倾的门生,那卫镇是个怕事的软骨头,自然事事顺着李习。那张倾,也是个滑头的,大皇子这边只是抽出了榔头,他到是立刻给跪下了。”

高韦是这些日子被从丰镇直接调入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虽然都是从二品,但从掌握戍边的军队到掌握京都里的京兵,那可是不可与同日而语。京都重地、天子腹心,这是多大的权力。

高家祖上是跟随大历开国之君的武将,世袭武职,但因素来薄淡功名、远离朝堂斗争,这一代一代就逐渐没落下来,到高韦头上,已然是只能给个好看的官职,却不会再有实权。至于那皇亲贵胄云集的五军都督府,高韦就算是做白日梦,都不敢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在哪里占据一席之地。

高年翻翻眼皮,心说还不是儿子争气。但想起高韦手里的军棍,他还是敛下眉眼,叹了口气,半晌后才幽幽叮嘱道,“爹您只管记住一件事,那便是,您入五军都督府是陛下的恩典,与旁人无关。”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与大皇子的那些勾当。”

高年神色微凛,就要跪下谢罪,却被高韦按住肩膀。

“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我也略有耳闻。锦衣卫指挥使刘顺丰被同僚揭发勾结妖书案主谋,刊印妖书,王祯在刘顺丰家中抄没出妖书五十余卷,刘家老小六口人被下诏狱,只是那一家死咬着不肯承认自己刊印过妖书,俱被活生生地打死在诏狱里。”

刘顺丰最小的女儿,只有五岁。高韦思及此处,眼中滑过不忍,却仍旧继续说下去。

“那都指挥使的位置控制下来,自然由指挥使下第一人的王相公继任。”

“这一场妖书案,将内阁里的张倾活生生从皇三子的阵营里剥出来,又顺势除掉了锦衣卫里皇三子的眼目,推了王祯上位。同时又将我调入五军都督府,与郑国公互相掣肘。这场风波,皇长子不费一兵一卒,却改换了整个朝堂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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