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42)
“主子?”
“不要告诉她一直是我在照料”,殷俶撑开伞,“你只说我叫了太医,来瞧一眼便走了。她彻底醒来后,你再差人去叫我。”
伯柊存了满肚子话,却都被殷俶的冷眼吓得憋了回去。
他披上墨色斗篷,擎着竹伞灯灯烛,就这么踏出门去,身影在雨幕中逐渐模糊。萧瑟、又凉薄。
他不能再如此这般了。他虽然薄情,但仍旧有心。纵使那颗心再冷再硬,可官白纻上下两辈子的全情相护,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有灵了。就是如此,殷俶更不能如前世般与她纠缠不清。
要让她出宫,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要为她觅一为更好的夫婿,保她后半生荣华富贵、喜乐无忧。
君君臣臣,如此便好。他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殷俶瞧着檐角滴落下来的雨,竭力去在脑海里勾勒另一个女人的轮廓。
陆蓁蓁,该是马上要入京都了。
***
“醒了?醒了!”
“太医,快来瞧瞧!”
官白纻睁开眼,依旧是昏暗的火烛,伯柊写满了惊喜的那张脸映入眼帘。
她忍着额上的剧痛,不服输地探眼上上下下去看,就是不见那人的身影。
伯柊瞧见她张望的动作,脸上的笑意略僵。他慢慢地俯身,遮掩住略显笨拙的动作,面色隐隐泛青。
“令侍,主子说你一醒,他便会来瞧。”
“他……不曾来过?”
“这”,伯柊擦掉脸上的汗珠,陪着笑脸,“于礼不合。”
宫中等级森严、尊卑分明,他们这些当仆人的为主子搏命是本分,上面如果肯来看看,便是极大的尊容。
官白纻这才恍然,自己已经不是他的侍妾。她是仆人、下臣,他是君主,二人之间已然有一道由礼教划下的鸿沟。在这一番昏沉中,她似乎逐渐揣摩到了殷俶的心思。这一世,他借着君臣主动将她隔开,她便不能再如前世般僭越、痴缠,更要紧的是,不能再生出入他内院的心思。
“我知晓,劳烦你了。”
女子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落寞和些许自嘲。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坦言相告。他这样畏畏缩缩地拦阻,不就更是勾得她去不顾一切地去僭越吗?
熟悉的倦怠与无力袭上心头,她好累,他走得太快太远,前世今生,她一直在苦苦地追。追得这般久、这般远,追到连自己心头都生出几分茫然。可是,若她不去追,她又能怎么办。
上辈子,她只为两个人活,一个是殷俶、另一个是官烨。这一世,连官烨都入不得她的心,可他却要将自己生生地从她心中连根拔除。
他怎能,决绝到这般地步。
官白纻无力地看了看帐顶,半晌后,哑着嗓子开口,“你去告诉主子,只说我这伤势不重,不劳他亲自来一趟了。”
“还有”,她静默片刻,“待伤好后,我会亲自去向钟姑……钟夫人请罪,这遭我事急从权,冲撞了她,还请她莫要见怪。”
钟夫人?伯柊的神情有些奇怪。
“怎么?便是连去拜见请罪都不能了吗?”
官白纻气急,伯柊连忙跪下身来请罪。
“好大的脾气。”
有人从门外踏进来。
伯柊暗暗抽了抽嘴角,他怀疑这位主根本就没回正殿,应该是装模作样地在宫院里绕了一圈,就立刻巴巴地跑了回来。
“她现下在诏狱里,你若想去请罪,爷给你令牌,你便自个儿去吧。”
殷俶站在门口,面沉似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方才倦怠又茫然的神情,让他无由来地心慌意乱。
第23章 皇贵妃(十八)
他走进来,面对着官白纻的床榻,隔着一张小几坐下来。官白纻撑住自己的身子坐直,背靠在墙壁上。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言语。
这是种很奇怪的氛围,压抑、别扭,却又极为亲密,除了他们二人,其余人都没有插嘴的余地。
伯柊放下药碗,很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鸦娘晕了几日?”
“三日有余。”
官白纻去瞧殷俶,只见他眼下有两痕青黑,应该是有几日没有睡好,便出言询问,“爷这几日可是不曾好好歇息?”
没想到她醒来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殷俶怔愣片刻,才低声应是。他避着她的眼佯装在观察这室内的陈设,却陡然瞥见绷在绣架上绣了一半儿的帕子。那绣帕被压在散乱的衣物和书页下,再加之这几日他神思恍惚,所以也没有发觉。
官白纻的绣活儿很好,殷俶很喜欢去看她的绣品。她不像旁的女子般爱绣些花花草草,蝶鸟虫鱼,相反,她似乎更偏爱神妖佛怪,最喜欢绣双面佛的佛像。虽然觉得有些许阴沉,但她喜欢,他就任由她将那些瘆人的绣像挂在自己书房的角角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