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彼不知己+番外(160)
李晚玑和高泞对视了一眼,他下意识缩回那只被捏着的手,“差点忘了,今天答应要去医馆帮忙的。”
高泞挑了挑眉毛,李晚玑这几日就没离开过他身边,他也不戳穿,只微微颔首,让人安心退出去。
屋内终于又只剩下二人,周藏晏深吸一口气,他紧握双拳,努力平复内心的那股冲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答应过我不会随意下手么?我们不过是知道了他与浮桂引的流通有关,至于高府一事还未有确信,姜之诚现在才多大?你能断言他八年前参与过这件事么?如今你拿了人家半条命,若是姜之诚发觉是谁伤的他,那你怎么办?”
所以姜之诚如今能说话,能书写么?高泞想着,只是并未说出口。他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昨夜,姜宅。
姜之诚在外独揽一间说不上大的宅子,住是另一回事,最主要的还是用来存放和进行浮桂引的交易。宅子是父亲留下的,从浮桂引到宗正府的职位,倒也都说得上是他最痛恨的“子承父业”了。
他知道浮桂引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样东西能给他带来多少银子。姜之诚虽算不上有大智之人,却也不至于愚笨到自己去沾了那骇人的毒物。
明月高挂于空,浓墨中勾起的光皎洁明亮,送走了来领货的人,姜之诚的宅子里没有安插守卫,只剩他独自一人。他坐在雕刻精美的红木椅上,一张又一张地点着手中刚收回来的银票。
黑云飘至,蔽去明月一隅,屋中烛光微动,却又在刹那间被一阵莫名的凛风捻去光亮。紧接着,角落的几盏灯也随之熄灭,纸上映出的兰君不再,只剩下一缕又一缕的灰烟漂浮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姜之诚瞬间慌了,他一把抓起银票塞进衣中,下一刻便从耳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姜之诚。”
察觉到脖子前抵上了什么冰凉的物件,姜之诚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咽了咽口水,讨好似地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大人,这都是正当买卖,小的可没做什么坏事啊。”
脖子上的东西又靠得近了些,仿佛随时都能割开那层薄薄的皮肉。他身后的声音愈发清晰,却也显得愈加无情冷淡,“你卖什么东西皆与我无关。”
“那既然您都这么说了,不如先把我脖子上的东西放下来?”
高泞不予理会,他继续道:“呵,你爹姜澈可是干了不少好事。”
“……那老东西早死了,冤有头债有主,您若是要寻仇,”姜之诚猛然抬起腿踢翻面前的书案,身子借着这股力道向后倾去,趁着高泞还未反应过来,他巧妙地从那个不知何时会丧命的狭小空间中挣出,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
刀剑相向,姜之诚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男人,轻佻地勾了勾嘴角:“还是去地下寻罢——”
屋内依旧无火光之色,二人皆未给对方留出闲暇,先出手的是姜之诚,那柄短刃直直地向高泞刺去,目的明确,冲着的是那条被黑衣紧紧包裹的喉颈。
高泞轻身向旁退去几步,姜之诚扑了个空,双目已开始慢慢习惯眼前的漆黑,渐渐能看到些物件的形状,但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之徒却似是被揉碎后融进夜色一般无影无形。好在四下只有他们二人,屋中亦无火星噼噼啪啪的吵闹声,姜之诚闻见身后有轻盈脚步声,他迅速伸长手臂送出短刀,却又只刺进茫茫空气中。
“你是谁?”姜之诚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有些恼火。
得不到任何回答。
骤然间脚步声如暴雨般密集落下,姜之诚紧紧握着手中的利刃,脑袋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可哪知那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就是转昏了头也分辨不出那人究竟会从何处出手。姜之诚更是慌乱不已,京城中的能人武士多半都得来他这取货,自姜澈死后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会忽然有人盯上他了?
未等他多想,一道寒光直逼双目,他本能地抬手去拦,竟也用那相比之下袖珍般的短刀挡住了对方的长剑。姜之诚咬紧的牙关不敢松懈,对方施力贴身而近,他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模样——
面具只遮住了那人的半张脸,那刻形粗糙,却似厉鬼、似阎罗,而那孔洞中露出的双眸更是透着比手中刀剑更冷漠、更凶戾的寒光。
分明是人,却更像那只占据了半张脸的十殿阎罗。
“你究竟是谁?”僵持间,姜之诚又问了一次。
依旧是没有回应。
姜之诚仅存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他借着短刀使力向前推,也不知怎的竟轻易在瞬间与那人拉开距离。此时一股无名之风冲破木门,只见那人立在风中犹如鬼神之主岿然不动,姜之诚低吼一声冲上前去,高泞也不再闪躲,二人的刀剑无数次碰撞交锋,从屋内飞到屋外的空地,卷起满地的花草落叶。姜之诚的速度很快,彼时更是有了光照的加持,他手中虽只持着一柄短刃,却也毫无畏惧地向前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