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39)
倘若楚岳峙要因她说的话而问责为难司渊渟,她纵使阻止不了司渊渟继续帮楚岳峙,也定不会再参与到此事当中,她不过是乱世里的一颗浮萍,生死与命运不由己也就罢了,是非抉择总该让她自己做一次主。
楚岳峙眉目不动地盯着艺妓看,双眸瞳孔微微收缩,静默不语地思索着艺妓所说的当年到底何意。
为何一再提到当年,他与司渊渟明明就是他离宫前才在司礼监有了初见,何来放在心上一说?他堂堂一皇子,为何要将一个太监放在心上?
心中疑虑越来越大,他试着想要往前追溯儿时的回忆,可他儿时的记忆太过模糊了,过往身边侍奉的宫人也都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他也从不在意。
可这艺妓说的话是那么奇怪,难道他是忘记了什么人或事吗?
后脑处一阵阵突兀的刺痛令楚岳峙眼角微不可察地一跳,他猛地一手拍到了旁边的矮几上,直接震得端盘与茶壶茶杯都摔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引得屋外的家奴与刚刚恢复本来面貌返回的周楫皆是一惊。
周楫最先冲进书房来,推门入内后却看到楚岳峙面如寒霜双眸赤红,而那艺妓却垂手而立满脸怫郁之色看着楚岳峙,急忙就上前拦到楚岳峙身前,对艺妓斥道:“大胆!谁准你擅自离开厢房到书房来惊扰王爷的?!”
抬手按下周楫的手臂,楚岳峙低声从唇缝间迸出话语:“放她进书房的家奴,不懂规矩丢去杂役房,别再让本王见到。”
察觉楚岳峙并未提到对艺妓的处置,周楫回过头小心地问道:“王爷,那她……”
第29章 弃之不顾
卫云霄走进客栈房间的时候,茶桌旁已经坐着一个人。
关上房门,卫云霄倚身靠在门扉上,脸上再不见过往注视那人时独有的热情与灿烂,以毫无情绪起伏的平直声线问道:“不知道我到底该称呼阁下为皇甫良祯还是傅行云?”
一身黑衣的傅行云抬眼与卫云霄对视,温声道:“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傅行云。”
“呵,话说得可真好听。”卫云霄低笑嘲讽,随即肯定道:“你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因为我是苍鹭营副将。”
傅行云没有否认,坦诚道:“是,那是督主给我的任务。”
“任务……你为了任务,牺牲还真大,勉强自己睡一个男人,你恶心很久了吧。”卫云霄想到过去两年发生的一切,难怪当初离开师门的时候师父劝他三思,说俗世痴恋无情,而他太易动情,入世怕是要伤到己身。
师父说的话果然都是对的,原来红尘多情皆是假,爱欲纠缠皆算计,他到底是将自己的一番真心错付给无情人了。
“接近你是为了任务不假,但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与你虽各为其主,但未必就不是同路人。”傅行云说道,他向来不屑虚情假意那一套,虽一开始是骗了卫云霄,可于感情一事上,他自认无愧。
“你我之间,何来真情?如今细想,你说自己只会几招擒拿,也是骗我的吧。”卫云霄却觉得他所说的话可笑,既然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便断没有成真的可能,真假岂能相浑?欺骗就是欺骗,断不存在只骗了一部分,其余都是真的说法。
傅行云知道,那楚岳峙定会让卫云霄查清他的身份背景,干脆也就不再隐瞒,承认道:“我自小在父亲指导下习武,后来被父亲送到江湖第一派门下,师承观照真人傅若翡,傅行云此名便是师父为我取的。若论武功,我在你之上。”所以才能一眼就看穿卫云霄的弱点在颈后,轻易将人制住。
“难怪。”卫云霄苦笑,观照真人傅若翡武功登峰造极,已是独孤求败之境,自多年前收了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后便再不出山,傅行云想必就是那名关门弟子,也难怪傅行云只靠几招擒拿就将他制得服服帖帖,而且两年多来他都觉察不出异样,人家根本就功力深厚没把他放在眼里。
“阁下如今任务完成,我对阁下大抵也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吧。”卫云霄从怀中取出贴身携带的锦囊,里面装着一只玉手镯,那是傅行云之前给他的。他还记得当时正被傅行云抱在怀里给弄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突然手里就多了一只玉镯,傅行云吻着他说是家母交待下只给媳妇的家传之物,他当时还羞恼上头挣扎着怒斥谁答应给做媳妇了,自己一大男人怎么就是媳妇了;结果后来一天一夜他都没能逃离傅行云的魔爪,最后再也受不了地求傅行云放过他,媳妇就媳妇,以后关上房门他叫夫君还不行么。
走到茶桌前将锦囊放下推到傅行云手边,卫云霄勉强扯起嘴角,摆出自己全不在意的样子:“还你,虽说这约莫也是你用来骗我的,但既然要结束,便是假的也该还给你,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