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54)
兰儋脸上的笑容一僵,低声反问:“你如何得知?”
兰佩惊呼:“难得哥哥都知道?”
“我只是猜测,太子伤重未愈便开始操练,若只是为了重振匈奴军威,实不用急这一时,除非……”
兰儋欲言又止,被兰佩断然截过:“除非有人想要他死,他必须足够强大到可以自保。”
见哥哥微微点头,兰佩甚是欣慰,顿了一下,她干脆直击重点:“而放眼整个单于庭,如今最想要他一命归天的,便是伊丹珠母子了。”
兰儋蹙眉道:“你说得这些我也想过,可如今头曼对太子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伊丹珠母子若是想要除掉冒顿,在单于庭内可算是孤立无援,难如登天。”
“事关生死与王权,再难,他们都会铤而走险。”
兰儋若有所思,兰佩接着说道:“所以哥哥,你我都能想到的,太子会想不到吗?你若决心跟随太子,后面将要面对什么,敌人是谁,除了擦亮你腰间所佩刀铤,更要擦亮双眼才行!”
兰儋点头,还要再问,只听门口阿诺通传:“小主,拓陀大人来了。”
拓陀?
兰佩一惊。
这是前世的老熟人,自她重活一世醒来,还一直未有机会相见。
拓陀的父亲莫皋原是右贤王兰鞨麾下的千骑长,在对秦作战中以身挡箭,救了头曼一命,自己却魂丧河南地。
匈奴王庭撤回漠北后,右贤王兰鞨数次向头曼力陈莫皋救驾有功,头曼不胜其烦,同意将救命恩人追封为左大将。
匈奴男儿向来以战死沙场为荣,比起父亲的临死不惧,迟来的左大将并没有给拓陀带来丝毫快意。
但他知恩图报,歃血认兰鞨为义父,兰儋和兰佩便凭空多出了个比自己大了不少的义兄。
前世兰佩对这个义兄的印象并不好。
特别是当父兄遭人陷害之时,兰佩央求拓陀出面彻查,证明父兄清白,但他置若罔闻,并未阻拦太子错杀无辜,此后兰佩便将他划入了忘恩负义的阵群,再未正眼看他。
兰佩知他一心追随太子,现下,这个太子跟前的大红人突然跑来找她,会有何事?
她和兰儋对视一眼,凛了凛神,旋即沉声道:“请大人进来吧。”
很快,拓陀推门而入,见到兰儋也在,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恭敬道:“不知兰儋大人也在,多有打扰,我改日再来。”
他想对兰佩说得话,不便被第二人知晓,显然此刻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兰儋会意,不等兰佩接话,他已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大人请坐罢。”
弄得拓陀十分不过意,连连推让:“我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改日再来......”
见他俩兀自你推我让,兰佩轻笑:“拓陀大人不必拘礼,请坐吧!”
直到兰儋走出毡帐,拓陀才恭谨地远远坐下。
说是义兄,为了避嫌,他们从未以兄妹相称,相互之间也不过点头之交。
兰佩坐在榻沿,不着声色地打量过这个冒顿日后成就霸业最为坚强的左膀右臂,长着典型蒙古人的黧黑肤色,大眼宽颌,身材魁梧,往那一坐,活像一座敦实的小山。
太子大婚,他难得清闲,初为人父不在自己帐中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冒失地突然找来,还必须是单独见她,局促不安地坐下后又数次欲言又止,想必定是有什么急如星火的事,兰佩遂开门见山道:“拓陀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太子……”
听见这两个字,兰佩脸一沉,冷冷道:“若是太子的事,就不必……”
“太子殿下已经昏迷两天了!”不等兰佩说完,拓陀脱口而出:“殿下大婚那晚彻夜未归,第二天被属下在山坡上发现时已经昏迷,救回来后至今昏睡不醒,巫医说殿下因为拒绝治疗,导致伤口反复溃烂,急火攻心……”
第23章
难怪,这两天太子的新婚大帐出奇地安静。兰佩偶尔出去散步时还默默祈祷别见到那个扫把星,敢情是她多虑了。
知道他早晚都会好起来,很快又生龙活虎阏氏成群,如今不过是个小病小灾,又何必由她来操这份不必要的闲心!
“拓陀大人,如今太子已经成婚,头疼脑热自有大阏氏照应,如果你来只为和我说这些,那还是请回吧。”
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兰佩既不想再与冒顿有什么纠缠牵扯,更不想给拓陀养成个日后太子一有事便来找她的毛病,遂直接对拓陀下了逐客令。
“小主说得是,这两日呼衍乐大阏氏一直衣不解带于榻前照料殿下,只是照巫医所言,殿下的病多半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恕拓陀斗胆,兰佩小主便是救治太子殿下的那副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