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53)
……
呼衍乐的大婚之夜,兰佩也不知后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像是三魂七魄都被人抽空了,如个鬼魅般飘了一路。
那个纯属泄欲且夹杂着刺鼻酒气的强吻,一想起,便令她阵阵作呕。
真不知前世自己是如何忍得下日日受他如此折磨。
不,她也试图反抗过,甚至不惜以命抵命,只不过没能得手,陷入更为悲惨的境遇罢了……
阿诺打水回来不见小主,急得围着毡房找了几圈,这么晚了,天又黑,她实在想不出带着伤的小主能跑到哪里去,正在绝望之际,突然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正往这边踱来,定睛一看,正是小主。
她瞬间定了心神,赶忙迎上去扶住她:“小主这是去哪了?可把我好找!”
“.…..”
“小主?”
见兰佩不言声,阿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小主魂不守舍的一张脸活似烧红的烙铁,嘴唇又红又肿,像是被蜂给蜇了。
兰佩别过脸去,冷冷道。“我要沐浴。”
自从受伤,兰佩每日只能简单擦洗,怄得全身难受,直到昨日伤口结痂巫医点头,她才算头一回舒舒服服泡了个汤。
阿诺知小主爱净,今日又早早帮她备下浴汤,察觉到小主的不快,她连忙扶小主走进浴帐道:“热汤已备好。”
垂下帷幔,伺候她脱去衣袴时,阿诺发现不仅在衣袍上,就连小主昨日刚洗过的头发上也沾了不少草皮和泥土,不禁惊呼:“小主刚刚是摔倒了吗?”
估计还是脸朝下,摔到了嘴,所以才会脸红嘴肿……
兰佩不理她,径自慢慢跨入木桶,将整个人全部埋进水里。
浓密的发丝瞬间铺散开,如黑色绸缎浮在水面上,看起来颇有些诡异瘆人。
阿诺惊呼道:“小主!快出来!”
说着便伸手进水里捞人。
兰佩幼时曾溺过水,此后便留下阴影,从不会将头脸全部埋进水里,阿诺见小主如此反常,以为她是想换个法寻死,吓得声都变了。
“鬼喊鬼叫什么?”
兰佩缓缓从水中抬起头,用手抹开脸上的水珠,不满地瞪着她。
“我以为,我以为……”
见小主一脸镇定,不像是要寻死,阿诺捂着嘴,心中默念谢天谢地。
其实就算小主不说,她也看得出来,太子大婚,小主一脸心事重重。这大半夜突然跑出去,不知在哪摔了一身泥,联想起她之前的种种英勇事迹,她会误会也是情理之中。
不知是不是被他强行灌入的那些酒精起了作用,兰佩的脑袋晕晕乎乎,昏昏沉沉,就算全部浸在水中也不能让自己清醒。她心中堵得慌,没好气地对阿诺说:“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会。”
“.…..”
见阿诺不为所动,兰佩知她心中所想,鞠把水狠狠擦了擦嘴唇,试图将那仿佛烙在唇上的痕迹擦掉,发觉徒劳无功后叹道:“我无事,不过霜重路滑,摔了个狗啃泥而已。”
阿诺听闻,想起方才见到小主时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竟“噗嗤”一声笑了,见兰佩乜她一眼,赶紧收住,摆一脸关切:“摔哪了,重不重?”
兰佩冷道:“想笑就笑吧,何必憋着!”
“不敢不敢,奴不敢!”
阿诺连连摆手,再也不敢多留,抿嘴跑了出去。
……
参加完太子婚礼,各部落首领很快便要启程回封地了。
太子新婚,军中无事,兰儋这两天一直在帮父亲打点返程事宜,中午抽空来看兰佩,告诉她父亲已经准他在太子麾下效力,如今太子加紧练兵,意欲重振匈奴雄威,正是用人之际,他此次就不随她们一起回去了。
真到分别时,兰佩又犹豫了。
太子加紧练兵,面上是重振匈奴雄威,实则是在为血洗单于庭,扫清他自立为王的障碍做军事上的准备。
此时的兰儋显然还蒙在鼓里。
冒顿心机深沉,不见兔子不撒鹰,未到关键时刻,绝不会将自己的计划透露分毫。
兰佩担心自己不在哥哥身边,哥哥独自一人,遇事身边没个能商量的人,一言一行稍有不慎,被有心之人利用。
“怎么,不高兴了?”
见兰佩挂拉着小脸,兰儋当她是因为自己不能和她们一起回去,心中不快。
“没有,我只是不放心哥哥。”
“我?”兰儋笑:“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要说,该是我不放心你和父亲才对!”
兰鞨大半辈子征战沙场,落下一身伤病,近些年每到冬日变会旧伤复发,十分难熬,兰佩此次又身受重伤,还未养好就要长途奔波,兰儋不在她们身边,着实放心不下。
“哥哥,”兰佩见兰儋丝毫没有戒备紧张之感,心中暗急,不禁摇了摇头,正色道:“太子加紧练兵,哥哥就没想过或许他还有别的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