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235)
直到武康侯停手,不知是因顾钦辞体无完肤感到些许不忍,还是单纯只因劳累歇息。他呼吸粗重:“谋逆犯上是为不忠,顶撞父母是为不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什么叫谋逆?”顾钦辞嗤笑反问。他一连挨了数十鞭,面色惨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却仿佛不知疼痛般一如始终地字字铿锵:“先祖皇帝当年不也是揭竿而起,推翻□□才造就今日盛世?”
“改朝换代是江山气数,鼎新革故为的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算今日长公主不争,明日也会有其他宗亲藩王动手,还有大楚以外的异族,朔罗国、乌雎国、月蠡国,哪个胡人不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随时想趁虚而入。”
“既然迟早要乱,为何不能是长公主未雨绸缪,受命于天?”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武康侯紧握着长鞭的手隐隐颤抖,黑牛皮制的鞭子沾满殷红血珠,接连不断地滚落地面,“长公主是女子,如何能……”
“父亲这话……”顾钦辞倏尔一笑,打断他,“是承认宁常雁德不配位了?”
武康侯下意识驳斥:“我何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朔罗国当今的国君也是女子。”顾钦辞又一次截断他的话头,唇边有丝缕血迹渗出。
他笑得越发张扬,咧开染血白牙,舌头伸出往侧边一卷,将嘴角鲜血悉数抹去。
邪肆,而狂妄。
“父亲若觉得女子不该身居高位,为何这么多年都没能把朔罗彻底歼灭?莫非是打不过?”
浓浓嘲弄在他的上扬的尾音中晕开。
谁不知道朔罗人诡计多端,用兵狡诈,且大抵由于基因遗传的缘故,那边无论男人或女人,身形都比楚人强壮结实。三十年前,曾势如破竹攻克燕云十六州,将大楚北境尽收囊中。
直至顾延简在帝心,临危受命,历经十年才将北地收复。而后,朔罗虽仍旧时常骚扰边境,但始终没能在顾延手里讨到便宜。
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不敌朔罗。
“你……你……你个孽畜!”武康侯一时间气都传不匀,“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让你吊死在朔罗城墙上!”
顾钦辞垂在身侧的拳头顿时握得死紧,尘封在脑海里的那段屈辱回忆破开封印禁制,悬挂中天的太阳仿佛与八年前一样灼烈,晒得他睁不开眼睛。
汗水滚过皮肤,沿着伤口蜿蜒爬动,腥咸的盐渍沁入肌底,每一秒都恍若凌迟。
“你现在打死我也不晚。”顾钦辞低眸冷冷道,“否则,只要我还喘得上一口气,必定倾尽全力助长公主殿下登基。”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顾狗只在疏疏面前狗,其余时候只有那么硬气了。
第70章 逼宫(双更)
武康侯或许当真有那么一瞬, 想要下死手。
他生平第二次把自己的儿子打得血肉模糊,脱力晕厥。
顾钦辞是被饿醒的。
他徐徐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周昏暗,唯有头顶燃着两盏白烛, 微芒摇曳, 照亮祭台上一座座牌位, 各自写着顾家先祖的名字。
他撑着手肘想爬起来,猛然一阵钝痛袭来,牵动浑身筋脉,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又跌回地上:“老头子下手真够狠的……”
顾钦辞咬着牙根低骂。
就这般躺在冰凉地面缓了半晌,稍稍适应疼痛, 才费劲从趴着的狼狈姿势换成坐着。身上衣袍仍是赶路时穿的那件,但早已被武康侯抽打得凌碎不堪, 随意一扯, 便破烂散开,丢去旁边。
而贴身内衫却不好处理, 血迹干涸, 将衣料和皮肤黏住,紧紧贴合在一起, 比鞭子落在身上时还要痛。
顾钦辞索性不管了,他看了眼紧闭的祠堂大门。没有天光透过缝隙,想来应是晚上。
他答应过宁扶疏会尽快借到兵马,在先帝忌辰之前赶回金陵。绕道邯州已然耽搁掉四五日的时间,原以为老头子忠诚不二, 但未必是愚忠, 同其分析局势, 应该能认同他与长公主的处境。
毕竟兄长和沁阳大长公主便是在意识到宁常雁为君不仁后,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可如今看来……
顾钦辞动了动自己这身痛到散架的骨骼,一步步走向香火案。
顾家祠堂的灵牌后,有一条暗道,直接通往城外。这是顾钦辞幼年贪玩发现的秘密,后来问过兄长,说的是邯州主城地形特殊,孤立于旷野,早些年以防朔罗围城,一旦落于下风,还有一处可与外界通传消息,防患于未然。
如今恰好为他所用。
时间紧迫,不能再浪费了。
顾钦辞右手在桌案下摸索着,凭借记忆中的感觉寻找玄关。正要用力转动,突然,门外传来交谈声响,他不由得暂时停止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