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138)

作者:暮行也

“好啊,说得好!”他笑道,“不愧是宁家的女儿,足够无情。”

宁扶疏转身,髻间步摇晃出悦耳窸窣,朱唇嘴角微微勾扬,不达眼底的笑意晕开明艳高贵:“舅父谬赞。可本宫再无情,也比不上舅父视人命如草芥。”

语罢,她手臂优雅一抬,示意前来抄家的金吾卫该动起来了。

东院西房,南门北屋,霎时响起木柜抽拉翻倒,宝器收装大匣的嘈杂声。

宁扶疏环顾四周,最后饶有兴致看向赵参堂:“舅父这宅子阔气,一时半会儿也抄不完,不如咱先喝杯茶?”

“殿下请。”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气定神闲侧身让道,迎着长公主坐在正堂上首主位。

宁扶疏自然不客气,跟随她同来的琅云手端漆盘,姗姗上前将两个倒扣的杯盏摆正,分别斟茶。先奉给自家殿下,而后端起另一杯走到赵参堂面前。

“大人怎么不接?”琅云见赵参堂许久未伸手,主动询问。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使赵参堂如今被判了五马分尸之重刑,可宁常雁的圣旨中并没有提到褫夺他太尉官衔。只要赵参堂一日没死,就一日是大楚朝的太尉。琅云一介奴婢,这般质问,是为逾矩。

但赵参堂瞥了眼递至眼前的茶盏。

料为下成青瓷,四壁布满错杂裂痕,与长公主手侧剔透无暇的白玉茶盏对比鲜明。且盏中茶水满至杯沿,稍拿不稳便会将茶水晃出。

常言酒满敬人茶满欺人,长公主摆明了是在羞辱他。一个小小婢女都敢出言不逊,自然也是得了长公主授意。

赵参堂盯着宁扶疏眼底戏谑,接过杯盏。蓦地,又是一愣。

这瓷盏触着没有温度,茶水是凉的。

“早听说舅父精于茶道,对好茶颇有见解。”宁扶疏笑音再度传来,“这是本宫亲手调制的茶,舅父尝尝?”

赵参堂压住僵硬嘴角,半晌没动静。

“知道舅父性情谨慎,但您放心,本宫和舅父是表亲舅甥,不会下毒杀您的。”宁扶疏看着他,唇边笑意自进门起就不曾褪去。

犹如芬芳玫瑰,看似娇艳妩媚,实则每一片花瓣儿都带着尖锐倒刺。

何其讽刺,这一口一个舅父,一口一个您,听着恭敬至极,可所作所为何尝有半点儿拿他当成长辈的样子。

杀人诛心,宁扶疏委实把这招玩了个透彻。

然而事到如今,将死之人已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赵参堂也懒得跟她计较这点小孩子过家家般的面子得失。一个利落仰头,把盏中茶水倒入嘴中,咽了下去。

水温虽凉,入口却甘甜,味道不算太差。

但这只是表象,当茶水滚过舌根,堪比黄连的苦涩快速蔓延开来,还夹杂着些许胜似蛇胆的腥臭。游经喉管,气过肺腑,最终搅弄着肠胃。腥苦味儿良久不散,令人作呕。

赵参堂面上神情八风不动,好不容易忍过那股子恶心劲儿,到底是耐力告罄,狐狸露出尾巴与尖牙,撕破常年身居高位端出来的伪装,抓起桌上茶盏朝宁扶疏砸过去。

孰料,就在他提气使力的瞬间,忽然胃部一阵抽搐,痉挛着泛起细密疼痛,如有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内脏。

手臂霎时虚脱失力,高高举起的瓷盏直直坠落地面,裂成一地碎片。

“本宫只是说不会下毒杀您,可没保证不会下毒做些其他什么。”顶着赵参堂恨不能杀了她的凶狠眸光,宁扶疏纤柔双指捻起自己手旁的白玉杯,皓腕倾斜,混了毒的茶水悉数倒在地上。

能够始终保持气定神闲的只有她朝歌长公主,居高临下睨着腹痛难忍的紫衣太尉。

“这毒没有名字,自然也不会有解药。”

“不过舅父也无需太过担忧,这点小毒要不了人的性命,也不会一直发作。只有在你进食喝水时,毒性才会苏醒作祟,等食物消化完了,它们就会重新蛰伏沉睡。”

“但都说民以食为天,这不吃五谷肉麋的感觉想来也不太好受。饥饿难忍与腹痛难忍,舅父酌情自选便是。”

赵参堂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突然喉头一甜,竟是被她气得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血来。抬至半空想指眼前人的手指剧烈发抖,沙哑含着淤血的声音更是颤得不像话。

“长公主!你忘了自己母族姓什么吗?!”

“是舅父忘了!”宁扶疏嚯地站起来,袖袍重重甩下,“这天下姓宁,不姓赵!”

“哈哈哈哈——”赵参堂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格外放肆桀骜,最后汇成一点不屑嘲弄,“什么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天底奉行的道理,从来都是成王败寇。我棋差一招,输给了你,所以这天下才姓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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