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命大臣自顾不暇(63)

“不过我想着,老皇帝应该还没来得及,把给你下毒这件事告诉七殿下,自个儿就先被宫变给气死了。所以你吃了那颗丹药的事情,在那时候,只有死了的老皇帝,还有你自个儿知道。”

“之后不知道哪个混蛋,从背后捅你一刀,把你身上的药性全都搅乱了。”

“后来你在宫里养伤,皇帝还算细心,觉着你不太对劲儿,宫里几个太医没法子,就把我喊过来了。”

“这三年呢,为师走遍大江南北,终于……”

许观尘垂了垂眸,轻声道:“师父,三年是不是这病的一个结儿?”

“我乖徒聪明。”玉清子勉强地笑了笑,“原本三年犯一回病,被那一刀……”

被那一刀搅和的,就只剩下三年了。

这时候,小成公公在外边叩门:“小公爷,天晚了,陛下请您回去就寝。”

玉清子语气不悦,对门外朗声道:“让他自个儿来请。”

说罢,又转头看向许观尘,将他手上银针取下,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师父给你找到药了,我一世修道行医,决不能让徒弟死在我前边……”

殿门开了,两人一齐看去,萧贽就站在门外。

——让他自个儿来请。

这就来了。

萧贽抿了抿唇,淡淡道:“师父,阿闲。”

那一声“师父”是有意说给玉清子听的,那一声“阿闲”,也是说给他听的。

许观尘道号唤作观尘,本家名姓叫做许闲,喊他阿闲,就是没再把他当道士看了。

“师父。”萧贽这样喊他,却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冷冷的模样。

玉清子无奈抓头:“可别这样喊我。”

“那朕把阿闲带回去了。”萧贽揽着许观尘的腰,就把他从座位上捞起来了。

玉清子捶地:“把人给我放下!”

许观尘朝他挥挥手:“师父,天晚了,你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在老道士眼里,小道士就这样泪眼朦胧、面色凄楚、百般不愿地被劫走了。

许观尘跟在萧贽身边,拢着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才抬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萧贽按到了门上,困在双臂之间。

萧贽目光灼灼,盯得许观尘发愣。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鬼使神差对上目光,萧贽喉结上下一动,略低了头,而许观尘也抿了抿唇,微抬起头。

然后——

房里一个茶杯砸在许观尘靠着的门上,砰的一声轻响,把许观尘吓得跳了起来,撞进萧贽怀里。

玉清子在门里喊:“影子!”

檐下灯笼烛光打在他二人身上,影子就投在门上,房里……看得见。

许观尘顿时烧红了脸,转身要走,却被萧贽困住,动弹不得。想了想,最后捂着脸蹲下了。

“早就说了,观尘病着,不能……那什么。”玉清子又道,这话是对萧贽说的,“你怎么敢不遵医嘱?”

萧贽道:“道长骗朕。”

原本就是骗他的,玉清子一心要治好许观尘,把道观传给他,所以这样骗萧贽。

他想了想,不耐烦地问道:“几回了?”

萧贽缓缓伸出一根食指。

许观尘也抬头去看,嗯,如他所料,一回,只有大婚之夜那一回。

然后,房里的玉清子,眼睁睁地看着明纸上的影子,从一根手指变成了四根。

不是一回,是一夜,四回。

而许观尘蹲在地上,没有看见。

玉清子心中恼火,气得把装元宵的碗都丢过来了。

许观尘不明白师父怎么这么生气,听见房里乒乒乓乓地响,扯了扯萧贽的衣摆,抬头看他:“走吧。”

许观尘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动作一顿,很认真地挽起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扣住他的手指:“走吧。”

才走出没两步,房里的玉清子撸起衣袖就出来了。

许观尘牵着萧贽的手,带着他快步绕过煦春殿。春夜东风里,衣袂纷飞,隐在落雪与宫墙檐角之间。

“方才在摘星台,被师父打断了。”许观尘不大自在,手心都发起热来,“你想不想,再去一趟?”

渐渐远了煦春殿,许观尘一手提着衣摆,另一只手还同萧贽的握着,踏上摘星台的石阶。

在檐下站定,许观尘问他:“你明知道我失忆了,怎么一开始不说?”

“我不知道。”萧贽道,“谁能想到一觉醒来你就……还是那种时候。”

那时候许观尘因为失了三年的记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手忙脚乱的,萧贽正吃醋,吃死而复生的萧启的醋。

两个人想的事情没有对上,各顾各的,所以闹了一出和离的戏。

“那……”许观尘又问,“你明知道我只剩三年了,怎么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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