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食记(穿书)(181)
“江陵府的梅雨时节最是燥闷湿重,父亲罚了我跪好几次祖母的庵堂这事,你可还晓得缘由?”
不想不要紧,经裴昀这么一提点,裴琬凝霎时便想起了一些啼笑皆非的过往。
怎么能不记得呢?
裴昀在梅雨时跪祠堂这事,全然是因为他整日找些不着调的由头去刺激齐国公扬言要悔婚给受的。
譬如,裴昀说虞应霜身量略长于自己,若是这般成了亲,日后要遭笑话;再则,他说虞应霜喜欢的诗人是自己喜欢的那位文豪的死对头,他两人若是结合就像是狭路相逢,定然会吵得不可开交的...
最离谱的便是,裴昀振振有词地说,虞应霜是女子,而自己是男子,性别不登对,恐是要阴阳相冲,不能在一起...
如此云云...
齐国公自是不堪其扰,一怒之下,便将裴昀关入了庵堂。
噗嗤一笑后,裴琬凝又想起了裴昀一些调皮捣蛋的幼年时光,只觉有些头疼。
她抚上了略微有些跳动的额角,笑颜舒展,“你呀。”
也是这些回忆,让裴琬凝明白了裴昀的心思。
他不喜欢虞应霜,所以可以坦然无畏的说出不遗憾。
但是提及皎皎的时候,虽不是支支吾吾,亦有些言辞闪烁的意味。
所以,会对她是喜欢吗?
裴琬凝想知道答案,她同样知道,裴昀现在就是一只蜷缩着将满背的刺展示给众人的刺猬,所以只能兜着圈子慢慢摸索他的想法,答案依旧要靠揣摩。
“最近是得了新的琴谱?”
却是将指上生出了新茧的下意识地往袖间一缩,裴昀不咸不淡地说到,“前几日得闲,便随性抚了几段凤求凰。”
“哦?是吗?”裴琬凝水光潋滟地杏眸微眯,似乎要在裴昀清隽的面上窥探出答案来,“可是再是爱不释手也当注意劳逸,你便是精力充沛,这百年的焦尾琴也遭不得这么耗损。”
裴昀却是轻笑,“左不过是睡不着罢了。”
来回打了几转的太极,裴琬凝终于含蓄隐晦地再度问及了皎皎。
没有方才那么迟疑了,裴昀却能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词不达意。
“若是没有她与我吵架,我或许会觉得无聊。但...”或许挨一段时日便也习惯了。
后半句话却卡在裴昀喉间,怎么也上不来了。
一段时间又会是多久呢?
他想不到。
晓得阿姐兜兜绕绕的心思,但裴昀却是不敢承认。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半分不会照顾人的,很多话哽咽在喉咙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甚至说遣词造句都很难。
所以他只字未问及皎皎在马球会上的遭遇,而是默默地动用自己的能力去妥善。
所以...
他亦是一声不吭地在廊庑下连抚了好几夜的凤求凰。
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除了焦尾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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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琬凝走了,看她缓缓远去的背影,裴昀怔怔有些出神,就连杯盏中的茶水撒到了杏色的袍子上也未注意到。
低眉沉思,裴昀的脸上脸上毫无表情,甚至丝丝缕缕地释放着凉意。
内心此时此刻是在恨自己。
爱是一种能力,但他很匮乏。
对皎皎有喜欢吗?
从裴琬凝甫一开始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到她离去,裴昀同样在心头问了自己好几千次。
这几千次里面,他同样也没有给到自己适合的答案。
裴昀觉得是有的。
但那种喜欢不是仅仅只局限在男女之间的。
就像他小时候喜欢母亲送他的猫儿,便一直养在身边,吃饭睡觉都要抱着。
虽说是很可爱,也深讨他欢心,但终究是太脆弱了。
薛氏入门之后,裴昀喜欢的每一只猫儿,只要离开他的视线,就会被定格成各种触目惊心的样子,离开这个看似美好的世界。
以至于,裴昀在失去喜欢的猫儿的很长一段岁月里,他能看到的只有红和黑两种颜色。
红,是猫儿惨死时淌润在皮毛上的血。
而黑,便是他眼中,这个冷漠又美好的世界原本的颜色,
自那以后,他从未说过喜欢。
因为裴昀深谙,在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抗衡的时候,用心倾注出的爱意只会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刀。
所以,他只能压制着翻涌的情愫,将所谓喜欢,推得很远。
阿姐总是劝着自己不要让过去的事情给绊住,该是迎接崭新的未来了。
她异常苦口婆心地说到,“阿姐现在有孩子了,若是两个儿子,你姊夫又是独子,日后侯府主母的位置定然是稳稳当当的。依定北侯在北方的势力,日后便是无人敢欺负你的。”
裴琬凝甚至握着他的手让他去感触即将来临的一个新生命有力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