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亭(62)
云初霁脊背上泛起一股凉气,转而向四肢百骸蔓延,手心冰凉一片,云初霁举止间仍旧透着傲气:“有个词叫鱼死网破。”
“呵,”谢琉漪弯腰捡了一颗熏香丢进香炉里,袅袅白烟飘了出来,瞬间整个屋子弥漫着松香的味道,走到云初霁身边拍拍他的脸:“小猫再会咬人,也逃不出去。”
云初霁拍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逃不出去吗?”
“你是出去了,”谢琉漪弯下腰和他对视,眼底闪着恶意的光:“可你现在在我眼前不是吗?”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熏香的药效发作的很快,云初霁身上松软的像是没有力气,他端坐着,指甲陷进肉里,他微弱的守着仅剩的清醒:“你不会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你总是这样,”谢琉漪看着他,摇头心疼他的愚蠢:“撑不住便不要撑了,有的事顺其自然,为什么要违反天意呢?明明是顺从一点就能够很轻松的事,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累。”
“你懂什么?”云初霁脑中迷迷糊糊,靠着本能咬破舌尖,暂时恢复一点清明,不由自主的想到桃树下那人清俊非凡的脸:“有人会来救我的。”
“谁会来救你,夏时安吗?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谢琉漪毫不留情的嘲笑。
“不,”云初霁已分不清眼前在哪,这人又是谁,为什么他的头这样的疼,只是本能的反驳:“他会来的,他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云初霁黑亮的眼睛一片朦胧,态度却执着而固执,像一头初生懵懂只认死理的小兽。
“来什么来,”这样固执的态度终于让谢璃漪出奇的愤怒了,他烦躁的屋里转了两圈,又站在门口指着外面对不知今夕何夕的云初霁低吼:“你看看外面,全都是我的人,哪有夏时安的影子。”
云初霁迷茫的揉着眉心,似乎不能明白面前这个人在气什么,但他仍旧十分认真的同谢琉漪讲道理:“会来的。”
不是今日,就是明日,那个人总会来的,如果,他来的话,云初霁茫然的靠在桌上,揪着下摆的衣服,一直以来,紧绷的东西松掉了,就像是骤雨初歇,又像是在茫茫大海里找到了岸,如果,夏时安真的来了……
“来个……”谢琉漪抬头,看着撑着头一手支在桌上摇摇欲坠的云初霁,忽然笑自己痴,和一个没了神志的人有什么好争论的,打晕不就行了。
走到云初霁身边,谢琉漪刚刚伸出手。
“少主,夏时安打上门来了。”砰的一声,门口急急的冲进来一人,跪在地上双手抱拳。
谢琉漪烦躁不已的一脚踢过去:“废物!没有灵力的人你们也抓不住吗!”
“少主,”下属低着头嚅嚅:“夏时安的灵力恢复了。”
桌边,云初霁不知是听见了还是什么,嘴角慢慢的勾起来。
“滚出去,我马上就来!”
那人退下了,谢琉漪回到云初霁身边,低声念了一个决,抬手将一道紫色的符咒送进云初霁脑内。
盯着云初霁的侧脸看了一会,终是倾身把人抱起放在榻上,扯过一床被子给云初霁盖上,看着云初霁明显不安跳动着的眼皮,他弯腰轻轻的吻上去:“等着我回来,你先好好睡一觉。”
第40章 屋里的熏香还在燃,云初霁躺在床上,仿佛身在水里,又像是陷入云端
屋里的熏香还在燃, 云初霁躺在床上,仿佛身在水里,又像是陷入云端, 这种落不到实处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安的皱起眉。
脑海里浑噩一片, 就像是在一片寂静的深海里, 没有光,四面八方都是不见轮廓的黑暗,看不见来时的路, 也没有去处,云初霁的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悄无声息的攥紧了,在这逼仄的环境中快要透不过气来。
云初霁闭着眼,不舒服的蹙眉,但也不至于害怕, 猛的, 就像是天边一道亮光,漆黑又混沌的脑海里蓦然间被照亮了,云初霁手指动了动,渐渐恢复了神志。
虽然清醒了一点, 可眼皮有千斤,脑子里混混沌沌, 怎样也醒不来。
这样的情形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用驾轻就熟来说毫不为过,接着他会睡过去,在梦里他穿过一道献血染红的大门, 越过断肢残骸的一片哀嚎, 随即他就像被人固定在原地那般动弹不得,接下来, 便是断手断脚的锥心之痛,门外那些人所经受的,云初霁都要活生生的再受一遍。
他还记得最狠的一次,是从谢家逃出去,不过没跑到院门外就被谢琉漪捉了回去,被谢琉漪施了幻咒,在那扇门里,他剜下来一个男人的腿骨,再给里面放入了蛊虫,漆黑的蛊虫身上布满了尖锐锋利的倒刺,蛊虫一入体便撕咬着血肉钻向最深处,男人没有动静,反倒是他腿上的皮肉被一点一点剜开,露出白生生的骨头,血迹大片大片的涌出来,在幻境里面,他对别人做的,痛楚全都会施加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