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27)
循着酒味,苏戚又走了半里路,在一方矮墙院落里发现了露天酒垆与灶台。灶上架锅,锅中水已煮沸,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薛景寒穿一身麻色布襦,袖口挽至肘间,正坐在垆前过滤酒液。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绢袋,琥珀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溢出来,顺着微红的指尖滴落瓷坛。
苏戚不由恍神。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披麻袋干粗活,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她喊了声薛相,走到薛景寒面前施礼。薛景寒盯着绢袋底部渗出的酒液,看也没看苏戚,仅用简单的口吻陈述道:“你醒了。”
“是,现在清醒了。”苏戚点点头,笑了一下,“这里是薛相的住处?”
“私宅而已,唤作落霞庄。”薛景寒说,“闲暇休养之地,还望苏公子保密。”
虽如此说,他语气随意,显然不担心苏戚是否泄露消息。
一个是当朝丞相,一个是下属家的纨绔儿子,苏戚不傻,当然不会做出作死的行为。更何况,她对薛景寒的隐私没多大兴趣。
她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的事。
“昨晚,我应当在思梦楼喝酒,如何来到落霞庄?与我同行的穆念青,不知薛相可曾见到?”她理了理揉皱的衣袖,面带歉意地解释道,“让薛相见笑,我不善饮酒,醉后的事情,都记不大清了。”
薛景寒抬眼看向苏戚。苏小公子态度十足客气,说话也挺正经,要是没见过昨晚他胡闹的模样,还真容易受蒙骗。
“苏公子的确不善饮酒。”
薛景寒声音平淡,丝毫没给苏戚面子。说话时,他的视线滑过少年含笑的脸,沿着松散披肩的长发落下去,不意看到了衣摆下绛红的绢袜。嘴里的言语,莫名变成了苛刻的批评。“……也不懂礼仪章法。”
苏戚顺着视线低头看了看,笑嘻嘻道:“没找见鞋子嘛。这地方干净又漂亮,不打紧的。”
薛景寒的责难,就这么被苏戚四两拨千斤地糊弄过去了。
他想起昨晚拽着人不松手的醉鬼,再看看眼前笑容灿烂的小公子,眉心隐隐跳动。苏戚哪里知道他的遭遇,疑惑发问:“薛大人?”
薛景寒收敛表情,重新摆出一脸漠然:“苏公子向来行事不羁,薛某无意置喙。不过,以后还是少喝酒的好,免得醉狠了,躺路边麻烦别人捡。”
苏戚恍然大悟:“这么说,我是薛相捡回来的?”
她抚摸额头红肿,小声嘟囔道,“怪不得头上撞了个包,估计是喝醉了摔出来的。”
薛景寒手一松,差点儿把过滤用的绢袋扔酒坛子里。
他不自在地咳嗽了声,转而提起别的事情来:“苏公子刚才问到穆念青,昨晚我未曾与他见面。”
只隔着窗户看了几眼,目睹穆念青被五花大绑运送出门。
“也罢。”苏戚不怎么担心穆念青,横竖没人敢拿他怎样。疑惑解决,她干脆撩起衣摆席地坐下,放松身体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苏戚叹息,有些好奇地瞧着薛景寒手里的绢袋。“薛相会酿酒?”
薛景寒没出声,算是默认。他将绢袋放到一边,握起长勺伸进坛中搅拌,微苦的冷香顿时四溢开来。苏戚坐在香味里,总觉得有只钩子在勾弄空虚的脾胃。
她很难抵抗一切味道好闻的东西。比如昨晚思梦楼的特制酒,有浓烈的花香。现在薛景寒酿造的酒更诱人,不,简直脱离了酒的范畴,没有过度辛辣的刺激感。
真想尝一尝。
可惜对方是薛景寒,关系一般,想必不会答应。之前断荆听到了自己要和薛相玩断袖的豪言壮语,本人肯定也知情……
不,等等。
说起断袖,昨晚她好像和人拉拉扯扯还撕袖子?虽然记忆非常模糊,但对方那双眼睛,绝对不可能认错。
苏戚紧盯着薛景寒清冷出尘的侧脸,突然开口问道:“昨晚,我在思梦楼强抢丞相了?”
噗通。
薛景寒手里的长勺掉进瓷坛,溅出几片酒花。
第26章 不识心动
薛景寒很久没这么失态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震惊于苏戚眼光的敏锐,还是单纯受到了语言的冲击。
说什么强抢丞相……像话吗?
薛景寒接触过很多与苏戚同龄的年轻人。比如太学里头的学子,对他仰慕且畏惧,捧着书连声唤先生,请求指点迷津。他们神色恭敬,或腼腆或激动,说话前总是先斟酌好几遍,生怕词不达意惹薛相不快。
苏戚不愧为苏戚,不仅不把他的训斥当回事,还敢出言无状调戏人。
薛景寒面上风平浪静,捞起勺子用手帕擦拭长柄,冷淡回道:“苏公子需要重学如何使用措辞。”
苏戚托着下巴,笑意如春风:“抱歉,我言辞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