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155)
苏戚又哄骗了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显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的退让,算计,小心谨慎,甚至于色相诱惑,全部变成了笑话。
该说苏戚过于胆大,还是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呢?
又或者……
对苏戚而言,他还不够重要。
薛景寒收紧手指,几欲将纸卷捏成齑粉。
他计算了一切细节。比如以季阿暖的身份出现在苏府,与苏戚同游外出。用堂而皇之的形式,将苏戚来薛宅的行为合理化。即便卞文修的眼线知晓丞相和苏戚往来,也只会把他当成苏戚勾搭的对象之一。
再比如受伤之后,猜测苏戚半夜可能会来看望伤势,所以在房间等着,迟迟不肯休息。摸准苏戚贪恋美色的毛病,刻意少穿衣服,用温和而不过分逾矩的言行,蛊惑苏戚的心神。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圣人。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尝试任何手段。
可是,他错误估计了苏戚的心。
如果廷尉署的萧煜得知薛景寒的想法,想必会大笑出声。
哪儿是错误估计的问题,苏戚他就没有心!
看看秦柏舟吧,从繁忙公务里挤出半天时间,原本要休息整顿,准备长途跋涉,结果就为了苏戚,水也没喝一口跑出去救人了!
救人也罢,还巴巴的带人逛万梅湖,去松亭,把苏家的小少爷伺候到位了,自己再披着夜色出发。
走了这几天,苏戚来问过秦柏舟的情况吗?
没有!
恐怕连秦柏舟不在京城的事儿,他都不知道。
萧煜一声接一声地叹息,仰靠在躺椅里,双腿交叠着搭在案几上。他端着紫砂杯,浅啜一口茶水,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所谓平淡是福,不过如此……哪里需要什么恩爱情长,痴心错付……”
门口进来个人,胳膊里挟着厚厚一摞竹简,看见萧煜,立即抽出竹简砸他脑门:“把你的脚拿下去!麻利滚蛋,这是廷尉的屋子!”
萧煜稳稳接住飞来的竹简,姿势优雅地喝完杯中茶水,摇头晃脑道:“祝右监,大白天的,这么暴躁不好。”
祝乐气得笑歪了嘴,举起竹简就打他,嘴里犹自念叨着:“我让你见识什么叫暴躁,你个欠抽的,整天偷懒活儿也不干,还跑大人屋子里糟践!那把躺椅又哪儿来的?信不信我劈了当柴火!”
萧煜从椅子里窜起来,绕着场子跑,死活就不出屋子:“我这哪叫糟践,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柏舟去江泰郡没个把月回不来,总得有人打理打理嘛……”
“滚滚滚!”祝乐懒得跟这块滚刀肉废话,“回你屋干活儿去,实在闲得长毛就去大牢里审人,否则赶明儿我参你一本!全官署联名的那种!”
萧煜:“那倒也不必……”
在祝乐威胁的眼神下,他摸了摸鼻子,非常无趣地退出门外。迎面气喘吁吁跑来几个乌衣吏卒,嘴里念着有事了有事了,萧煜伸手拦下,问:“怎么了?”
“苏府出事了!”他们抢着开口,“据说是苏戚跑啦,偷摸摸出的城,苏太仆现在正发火找人呢!”
萧煜不以为意:“那小少爷不是经常跑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回不一样嘛。虽然苏府藏着掖着不肯说内情,不过哥几个儿是专门干这个的……”其中一人比了个偷听的手势,笑嘻嘻说道,“我们打探到,苏戚啊,应当是跑去江泰郡了。”
江泰郡?
不正是秦柏舟办差去的地方吗?
萧煜眼神一亮,用力拍了下手掌:“原来如此,是这种玩法啊。欲擒故纵,反复推拉,苏戚这手段,啧。”他感慨几声,扭头冲着门里喊,“祝右监,苏戚追着廷尉玩儿私奔去了,天高皇帝远的,估计一两月都不回来了,这屋子就腾给我罢?”
屋内飞出一块巴掌大的镇纸,直击萧煜脑门。
萧左监,卒。
远在几百里外的苏戚对京城中的情况一无所知。
她连日策马驱驰,白天赶路,夜晚在驿站休憩。如果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便拾捡柴火烧水热饭,和苏九他们挤在一起合衣入眠。
睡着了,偶尔便会做梦。
梦见落霞庄的卧房,熟悉的人抱着自己,轻声细语。梦见薛宅的庭院,青衫的男子独自坐在树下,背影孤独而冷清。
她很想上前,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可一旦踏出脚步,周围的风景就碎裂变形,重新构建出那日的情形。薛景寒抚弄着怀里的猫,微笑着说,苏戚,你什么都不需要理会。什么都不沾,无忧无虑过一辈子,这才是你。
——这不是我。
苏戚问,这怎能是我呢?
树下的男子不回答,依旧充满爱意地抚摸着猫。黑猫扭过头来,于是她看见了一张与自己相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