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春(8)
“我不去。”
崔忱烟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想起来穆狄那个小子。也不知道是偏见还是怎么样,她总觉得那人跟个呆瓜似的,笨手笨脚,脸时不时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半点用没有。
正要起身的谢舟喻动作一顿,放在桌下的一只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
“爹爹的意思。”许岁安扬唇一笑,这可由不得她反对。
徐霖也刚吃完,他竖起耳朵听到谈话,走过来问:“哪个穆家?”
京城有两个穆家,一是大理寺穆家,二是博安侯穆家。
“大理寺卿穆焕,穆家。”许岁安笑答。
一路上崔忱烟都拧巴着眉头,叹气又叹气。她百无聊赖地掀开车帘,蓦然惊呼道:“快到京城了。”
晏清下意识看向许岁安,她顿了顿,说:“等到了穆家,我会教你剑法。”
“师姐,真要教啊?”崔忱烟回过头来,有些迟疑。
许岁安颔首,她道:“飞鸽传书给舒寒,让他下山。”
崔忱烟现在是真摸不着头脑了,干脆放下车帘,整个人贴了过来。奇怪道:“师父闭着关,他若是下山,那不就没人看门了?”
许岁安斜了她一眼,挑眉问:“要不,你回去?”
崔忱烟连连摇头,岔开话题问:“可是为何要舒师兄下山?”
那人清冷一笑,道:“左右他想找媳妇,让他也去比武招亲。”
崔忱烟哈哈大笑,嫌弃地说:“他算了。”
“我要拜师吗?”顾清忽然出声。
许岁安闻言偏过头去瞧,一眼望进了那双幽深眸子。不同于昨日雨中所见冰冷淡漠,此刻压抑着希冀,又带了些探究与谨慎。
她眼前一晃,忽的闪现出起前世的事。那日雪下得极大,天地间连成一线,他手持长剑,居高临下注视着倒地的自己,大风扬起素白衣袍,眉间是一贯的冷漠,又带着点点傲气。他开口问:“服不服输?”
那时候,他是大齐神将顾清,不可一世,所向披靡。
许岁安声音不知怎地就温和了两分,她道:“不拜我,拜我师父。”
正说着话,马车外突然传来喧哗声音,崔忱烟扬起帘子来欲看个究竟,许岁安却猛地制止了她的手,无声地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谢三公子,这么巧。”陈褚卫勒住缰绳,抬了抬下巴,语气稍显漫不经心。
谢舟喻看向他,眯了眯眼道:“陈大人。”
来人正是长鹰卫统领,陈褚卫。
“接的谁啊?”他勾唇一笑,视线滑过谢舟喻,落在了后头马车上。
“崔家小姐。”
陈褚卫挑眉,点点头道:“哦,崔家。”
他说话时垂着眼皮,叫人看不清神色,只一手抚着拇指间扳指。半响又问:“哪个崔家?”
“津州崔家。”崔忱烟掀了帘子,三两步下了马车,走到谢舟喻身旁,皮笑肉不笑道:“陈大人身居高位,不知晓很正常。”
“这是?”陈褚卫坐在马背上,闻声抬眸略看了她一眼。
“崔家小姐。”谢舟喻道。
他似乎终于想起来什么,身子缓慢前倾,低着头同崔忱烟直视。瞧见那人眼中隐隐的怒气,他舌尖一动,忽的放声大笑:“倒是生得个好模样。”
“陈大人更胜一筹。”这头许岁安也出了马车,朗声回道。
“哦?”陈褚卫一顿,直起身来寻声望去,道:“又一位崔家小姐?”
谢舟喻理着袖口,接过了话头来:“陈大人今日心情不错啊,还有时间在这跟我聊上两句。”他顿了顿,道:“看来陛下对陈大人是信任得紧,这出了人命的事竟也是不着急。”
第5章 宫内宫外
今日晨时护巴来使在京郊被杀,靖文帝盛怒,即刻派人调查。天子脚下竟有人肆意挥刀,蓄意挑战皇威。这些消息天下人不知道,可不代表他谢舟喻不知道。
陈褚卫果然敛了笑意。
长鹰卫五万精兵,护守京城安危,行巡逻之职。按理,京郊也算在其职责范围,此次护巴之事大理寺定会参与,可身为长鹰卫统领,陈褚卫同样逃不掉。
谢舟喻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马儿的鬃毛,一双眸子仿若三岁孩童般盛满好奇,语气却带了些嘲讽道:“陈大人这是要去哪?”
陈褚卫顿声,神情微凛,随即轻喝一声纵马离去。
“这人好生烦人。”崔忱烟撇撇嘴,靠近许岁安,轻声说:“师姐,是不是?”
她抿了抿嘴道:“确实是。”
“咦,师姐,你的酒囊呢?”崔忱烟靠着她,那人腰间空空的,她奇怪一问。
“扔了。”许岁安说着话,看向的却是谢舟喻,带着些许他看不懂的怅惘。
“走吧。”他心头没由来的又升起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