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楼春(28)
“两位大人还不知道吧?”陈褚卫眉毛一挑,把信件往人眼前一搁,冷笑道:“看看。”
穆焕一下就接过了信件,殿中一时无人说话,诡秘安静得吓人。已经是春天,可穆焕匆匆看完上面的东西,竟觉得遍体生寒。嵇朗也是说不出话,重重叹了一声。
“她不该死?”靖文帝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明悦的死,也一点都不悲伤。他怒沉着脸,像是在评判一个物件,冷酷淡漠得令人害怕。
“丢人的东西。”
陈褚卫低头站着,心里打着小算盘。勐州啊,真是一个好地方呢,要比明年去踏青算了。他扬唇一笑,是该去谢谢那人了。
不过想着他又不禁暗暗为明悦竖起大拇指,这位公主确实是个狠人啊。
她竟然敢跟护巴的勒朗私相授受,转头却又要比武招亲。比武就罢了,偏生勒朗也亲自来,要个说法。
要什么说法?皇室的公主,还是大梁的脸面?
“陛下的意思是?”穆焕理了理思绪,又折回到靖文帝身上。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没便没了。”靖文帝似乎有些心烦,揉了揉额角。
……
“公主,这儿哪有鱼呀。”玫露伸长了脖子望,池塘静悄悄地,面上也根本没有波澜。
惠荣轻轻一笑,又洒一把饵料:“我就不能假装有鱼?”
她们从看台上下来,惠荣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她带着玫露到了宫里,就着小亭一坐,斜倚着木栏喂鱼。今个天气好,太阳甚至晒得有些疼,玫露怕她难受,给她打着扇子。
“咦,有人过来了。”玫露眼尖,一下就瞧见了正往这边来的许岁安。她有些奇怪,这宫女倒是面生,只是瞧那气势,倒有几分官家小姐的意思。
惠荣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只嘴角还含着温婉的笑。
“惠荣公主真是好兴致。”许岁安挑眉,背着双手到了亭内。一点也没有谨慎的意思,反而十分自在。
玫露一下就挡在了惠荣面前,她一手紧握着团扇,一手直直张开,昂着下巴道:“你是谁,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惠荣扭过身来,拍了拍手心,又拿着帕子擦了擦,双手规规矩矩交叠放在大腿上。她柔声开口:“玫露,退下。”
玫露就稍微动了一下,但还是把惠荣挡在后头。她威胁似地盯着许岁安,虽然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往那边挪挪,我有事跟你们公主讲。”许岁安往石凳上一坐,眼里带了些冷冽道。
玫露触及到她眼神,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脚尖移动,到了惠荣身侧。
“有事请说。”
许岁安摩挲着铃铛,迎着春日的风,似笑非笑道:“公主不去看最后的择选吗?”
“与我有关吗?”惠荣眼里澄澈,像那碧波湖水,透亮逼人。
“那驸马与公主自然是没关的。”她顿了顿,嘴里跟含了块冰似的,字字句句透着冷气:“不过明悦公主的死,恐怕就有关了。”
“明悦公主死了?!”玫露跟听见什么骇事一般,她小脸一下刷白,哆哆嗦嗦道:“乱……乱说什么!当心你的脑袋!”
惠荣倒是不紧不慢地起身,神情自若,她轻提起茶壶倒茶,纤细双手宛若上好羊脂玉,处处都透着矜贵。微笑着开口说:“姑娘说话可得仔细点,这宫里不是外头茶馆子。”
许岁安拿起茶杯放到眼前端详,略有些慵懒道:“说起茶馆子,前些日子正巧出去听了听书,讲的是白家女的故事。”她猛地翻手握紧杯具,声音拔高了两分:“不知公主,有没有听过?”
玫露张嘴就反驳她:“什么民间故事,公主自然没听过!”
惠荣却动作一滞,心跳陡然加快。她定了定神,眺望着远处宫墙,小抿了口道:“没听过。”
白家女,貌美性恶,最擅蛊惑人心,以剧毒杀害所有厌恶之人,其中以其姊妹喑姑最为悲惨。
许岁安笑了笑,放下茶杯道:“那等歹毒之事公主没听过也好,别污了公主之耳。”
“你到底是谁?”玫露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恶狠狠地说着。
“我?”许岁安拍拍手起身,走到木栏前,拿起饵料开始往池里洒,背对着她,懒洋洋道:“就一闲人。”
闲人能随意进宫,随意谈及皇家之事?
惠荣隐隐觉得事情已经不简单了,她对着玫露轻声说:“你先退下。”玫露有些迟疑,可心里也只能干着急,她咬咬唇退远了一些,离亭子不远,又能清楚看到宫门口来人。
“说吧。”她站起来,端正站在那人身后,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姿态礼仪也分毫不差。
“说什么?”许岁安继续撒着饵料。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