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戟(修改版)+番外(57)
“不就是把你的胭脂换成辣椒粉了嘛——”
一名约莫十四五的少年,个头不高,背部的刀却看似不轻,扭头边喊边飞奔而来,眼瞅便要撞上叶枕戈。席岫眉头一拧跨出半步,那少年不偏不倚撞入他胸膛,竟被撞坐在地,立时捂住鼻子“哎呦”痛吟,没好气道:“谁这么不长眼!”说着抬起了头。
席岫朝远处气势汹汹的女子一望,而后垂眸看向他,似有若无笑道:“还不快逃?”
铁衣臊得一阵脸红,狼狈爬起,脚底抹了油般溜得飞快。跑出几步又回头一瞥,却见那人早已收回目光,贴近身边之人的耳畔似乎讲着什么趣事,惹得对方肩头微颤。
第三十章
离开瞿州,叶枕戈特意在邻近城镇停留了半日,先于客栈洗去风尘,接着便携席岫走入了一间店铺。瞧二人衣装不俗,老板热情地将他们请入内院展示起满室华服。拜叶枕戈所赐,席岫一路少说换过四五套行头,但多以沉稳色调为主,外人眼里也只赞他翩翩少侠,可而今这身藕荷色绸衫却衬得他玉树琼枝一般,倒更像个膏腴子弟了。
站立镜前片刻,席岫不甚自在地背过身。
“不喜欢吗?”丝绸乃叶枕戈本家营生,眼光自然不差,这件衣裳虽难及量身裁制,但在成衣店中已属上品,何况极配席岫肤色。
“我又不好看,穿什么都一样。”
席岫生活环境异于常人,自小以水为镜,连自己模样都不十分清楚,师父又一贯冷若冰霜,以至于无人教他分辨美丑。而叶枕戈的出现非但没能导正他的观念,反叫他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眼里,他喜爱之人即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可他却与对方无一相似。
观席岫态度不像故作谦虚,叶枕戈怔怔无语,刚想美言几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几件破烂也想打发我?当我宁越掏不起银子吗?!我这便找你们老板问个清楚,问他如何管教得伙计!喂……咦?叶少爷你……啊!美人!”愤怒、讶然、惊喜,来者表情瞬息变了三变,此刻已兴奋地朝同伴嚷道,“池千鲤,你看!”
被唤池千鲤的男子置若罔闻,视线直直投向了叶枕戈。
叶枕戈随即收回目光,垂眸温和一笑:“许久不见了,宁公子。”
“久违久违,”宁越匆匆还礼,一双眼珠只顾流连席岫面庞,“有幸请教美人芳名吗?”
上下一番打量,席岫微微蹙眉,转问叶枕戈道:“你的朋友?”
“我与叶少爷乃莫逆之交,朋友的朋友当然是朋友,你已是我宁越的朋友啦!”痴痴望着青年,宁越忍不住探出手去。
眼瞧那五指伸来,席岫眉头皱得更紧反掌便是一挥!而叶枕戈同时展扇挡在了席岫身前,只闻叮当数响,二人脚下竟多出一排锃亮飞刀!
“朋友间开开玩笑罢了,动不动打打杀杀,伤着美人的脸如何是好!”宁越怒气冲冲责备池千鲤,可池千鲤面不改色,仅将飞刀慢条斯理收入了袖囊。
席岫一腔怒火,不知该教训满口浑话的宁越,还是问罪那个动手不动口的池千鲤!
叶枕戈抱了抱拳,歉然道:“席岫个性率直,宁公子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我岂会生美人的气,美人不仅人美,名字也悦耳极了,”宁越翘首以盼美人风神,无奈被叶枕戈笑微微挡住了视线,便也识趣地缩回脑袋,讪讪一笑,道,“我自凤阳游玩归来,紧赶慢赶险些晚你,既然巧遇不妨结伴同行吧。”
叶枕戈一头雾水:“宁公子意欲何往?”
宁越不置可否道:“当然是往倚翠阁为厌厌庆生,虽说她非你不嫁,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本公子不会轻言放弃!”
倚翠阁是江南最富盛名的舞榭歌楼,头牌崔厌厌倾城之色,引无数墨客豪侠流连忘返一掷千金。自古才子配佳人,美女爱英雄,可厌厌姑娘对才子、英雄皆不假颜色,偏钟情于乾宁叶少爷。但凡有些见闻的,谁不知叶家当家早已更名换姓,料想定是这位少爷烂泥扶不上墙才会被个外人登堂入室,鸠占鹊巢。
而众人眼中,缙云门少公子宁越好吃懒做,文不成武不就,活脱脱一个大草包,和叶枕戈简直一丘之貉,所以瞧二人同时现身不足称奇。倒是另两名男子,一者如天山雪皎洁无垢,一者如雪中莲清隽出尘,美得相得益彰,叫人眼前一亮。
四人围桌而坐,酒过一巡。
宁越意犹未尽唤来伶人作陪,拥娇爱翠忙得乐不思蜀,对身旁异样毫无所觉。
池千鲤酒凑唇畔,头微仰,眼半眯,送出的目光比美酒更加醉人,但被他目光所注视者,却仿佛无知无觉,要么从果盘摘颗葡萄品尝,要么与身边男子闲谈,全然不曾回望一眼。反倒那男子十分警觉,似有不满瞪向了他,他眸光一暗便也幽幽斜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