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番外(56)

作者:其颜灼灼

正元帝连神色都不曾变化,只说:“梁王殿下还是休整好你的兵再来觐见吧。”

萧怀鸣瞟了单池留一眼,没再作声,便开口告退了。

单池留留在殿里问了安,说了一会儿话,正元帝要留他在暖阁用晚膳,单池留说还有些杂务尚未完全安定,正元帝便摆手让路千棠送一送。

这两天下了一场雪,中间清出了一条道儿,遥遥看去整个宫城都是白茫茫的,掩了大片的红墙黄瓦琉璃穗,真是干干净净一片天地。

待出了殿,内侍便止了步,路千棠随他走了一截,快到第一道宫门时单池留突然说话了,只是没有回头看他:“你觉得总旗到千户,你算是走了几步?”

路千棠愣了愣,本就提着心,动了动嘴唇,一时答不上来。

单池留笑了一声,转过头眼神如刀:“看似一步登天,实则顿足不前——宫墙下只能养出宠物,却养不出凶兽。”

路千棠心头一跳,叫了一声:“世伯……”

单池留一抬手,说:“不必害怕,不是训你,只是没坠过崖的鹰,是学不会飞的——就送到这儿,回去吧。”

路千棠被突然袭过的北风刮得一阵鼻酸,端正地跟他行了礼,半晌没有直起身。

两天后宫里摆了宴,算是给几位将帅接风洗尘,宫城内丝竹不歇,宫城外兵甲肃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顿送行饭,吃完就要来一出兵临城下的大戏码。

梁王在梁衮边境待了这些年,心里怨气不小,自认为自己身负军功比久居深宫的储君要强得多,却一根筋地想不通自己为何不受官家待见,不说从未高看自己一眼,反而招了几支兵压在郢皋,不提防外人,反而提防自己的亲儿子。

但单池留捏了一支凉兖兵,饶思幸特意遣了亲卫军回来,傻子都能明白官家是什么意思,萧怀鸣再多愤懑只能憋着,他对手里的梁衮军再自信也不敢随便开罪这两位。

这场宴会算是安稳地开到了底,赴宴的来客都陆陆续续离了席,官家说身子乏了,早就回去歇息去了。

萧轻霂刚踏出大殿的门槛,就听见后面一阵骚乱,有内侍扯着嗓子喊“走水了”。

雁竹拉住正慌忙往后头跑的小太监,问:“哪里走水了?”

小太监一脑门汗,跟萧轻霂行了礼,说:“回殿下,是一个偏殿烧了起来,离这里不远,烧得厉害,火光都奔起来了!殿下不要久留,马上就烧过来了!”

那小太监说完慌慌张张又行一礼,忙去帮忙灭火了。

萧轻霂狭长的眼尾颤了颤,有些没放下心地说:“顺妃娘娘离得远,应该没事。”

雁竹说:“殿下放心,看这火光离这里不远,庆顺宫偏着,定然没事——只是我们这里有些危险,我们快些离开才是。”

火势蔓延得极快,大火熊熊,整个宫城乱作了一团,太监扯着嗓子喊“救火”,宫女的哭叫声掺在里头,随着燃烧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可怖。

京卫军忙进了大殿请赴宴的贵人们离开,说话间火势已经蔓延了过来。

当值的京卫军忙着护各位贵人的驾,又慌着回头救火,路千棠站在大火外浑身发抖。

他手里提着灌满了水的木桶,却手抖得洒了许多出来,人像是钉在了原地,怎么也没法向前多走一步。

萧轻霂刚被雁竹从乱七八糟的大殿里护出来,侧头就瞧见那个与慌乱场面格格不入的人影,又叫雁竹原地等着,折回头去拍了他一下。

萧轻霂自认为没用力,却把人吓得木桶摔在地上,一桶水哗啦沁湿了地面。

萧轻霂看他抖得厉害,又看了看通天的火光,伸手捂了他的眼睛,把他往怀里一带,说:“小孩子大晚上不要玩火,小心遗溺*。”

路千棠干脆闭了眼,一动不动地任他揽着。大火像是烧断了哪段屋梁,轰然一声巨响。

路千棠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死死抓住了瑾王殿下的袖子,整个额头上都是冷汗。

萧轻霂在心里啧了一声,真可怜。

萧轻霂半抱半拖着他往外走,瞧他一副缓不过神的样子,故意问他:“你今年几岁了?”

路千棠一愣,像是没听清,眼睫在他手心里扫了扫,萧轻霂一啧:“别乱动——问你几岁了。”

路千棠说:“十、十七。”

萧轻霂又说:“生辰是哪天?”

路千棠有点发懵,说:“腊月二十七。”

萧轻霂哦了一声,说:“生辰还没到吧,那你应该是几岁?”

路千棠想了想,说:“十六。”

萧轻霂笑:“还行,脑子没让吓坏。”

路千棠实在没心思跟他拌嘴,反而颇为依赖地倚在他身上,再没有比这更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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