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27)
一主一仆拌着嘴打闹着,全然未察觉有只很小的黑鸟跟在身后,待他们进入到馨香阁后,环绕了些许,才缓缓地飞走。
乔馨儿从盐铺回府后,喝了碗安神茶,就歇下了。睡梦中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恍惚中听到儿子和欢喜的拌嘴声,像是神游太虚般,渐渐地清明起来。
她倏地睁开眼,虚弱道:“溪儿?”
香儿正趴在床边打着盹儿,见夫人醒来,嘴里还叫着少爷的名字,一开始以为是夫人梦到了少爷,待清醒片刻定神一听,原来还真是自家那不着家的少爷的声音。
香儿笑着给乔馨儿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夫人再歇会儿,我去迎下少爷。”?
乔馨儿笑了笑,似是很用力,但只堪堪露出了一点儿的笑容:“我真是没力气,感觉连笑都使不上力,但这些可不能让溪儿知道,我不想让他担心。你让溪儿到旁屋等我吧,再拿些如意糕,让彩云过来服侍我起身。”
香儿的眼角倏地红了,她不明白夫人的身体突然间这是怎么了,内心只觉夫人是累狠了,可莫名中就有种悲凉感,让她强压抑着想哭的心绪。
“夫人,要不我们请其他郎中来看看吧,施道长毕竟是道长,寻医问药方面可能没有......”香儿察言观色,试探道。
乔馨儿虚弱地摆了摆手:“我就是累到了,没大问题的,我的身体我清楚,休要多言,快去迎溪儿吧。”??香儿欲言又止,见乔馨儿闭上了眼睛养神,只得无奈退下,换彩云进来伺候。
还未等香儿吩咐完彩云,只见一道快如风的人影闪过,直奔夫人卧房。香儿没看清,只得下意识地喊道:“何人如此大胆!”
人影闻声止步,屈尊降贵地瞥了一眼香儿,此大胆不是别人,正是自家风一阵雨一阵的少爷蒋溪。
欢喜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少爷,你轻点啊,勿要打扰夫人休息。”
蒋溪抬起的脚兀自落下,缓了缓,后退几步。走到香儿面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听闻我娘最近身体不好,可是真的?”
香儿险些没听清,掀了掀眼皮,心道你刚才风风火火闯入的时候怎么不怕影响你娘休息,这会子开始轻声细语了。平时撒丫子不着家,这时候知道回来关心你娘了。
一股子火压在心中,连带说话也多了几分攻击性:“是啊,夫人最近身体不好,又要操持家业又要担心少爷,累坏了。”
香儿说话的时候斜眼看天空,丝毫不看蒋溪,饶是迟钝如蒋溪,也感觉到下人对自己行径的不满。
蒋溪嘻皮笑脸道:“香姐姐,好姐姐,我这最近也是有事儿才没回家,怎么着,我娘还在歇息吗?醒了吗?”
香儿翻了一个白眼,不咸不淡道:“早被你吵醒了,去旁屋等着吧,一会儿夫人就过去。”
蒋溪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言,遂夹紧了尾巴,灰溜溜地进了旁屋。不一会儿,丫鬟送上来他最爱吃的如意糕,精致甜美的糕点与布衣派的乱七八糟的吃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着乳茶,蒋溪一口气吃下去两盘。
吃完后才觉得撑,叫欢喜给自己揉着肚子,斜倚在榻上。
“溪儿,你这又吃东西暴饮暴食了吧。”熟悉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带着几分疲惫。
蒋溪“噌”地坐起,盯着乔馨儿。这一眼,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也就十天不着家,乔馨儿以肉眼可见的明显瘦了许多,黑眼圈快拉到鼻处,面无血色,嘴唇皲裂,连衣服都宽出了许多,整个人像在衣服里面逛游的竹竿。
蒋溪颤声道:“娘......娘......你......”旋即扑了上去,用力地抱紧乔馨儿,这一把骨头硌得慌,蒋溪却丝毫不敢放手,抱得死死的。
在那一刻,止不住的眼泪和满腔的心酸倾囊化作臂膀的力度,人活一世蒋溪一直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此生最怕。
他最怕失去他娘。
江河万里、金山银山、不抵身边的娘亲。
什么光宗耀祖、羽化飞仙,他通通不想要,只想扶在娘的膝上,撒娇耍赖。
乔馨儿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完美的女人,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美丽,与严厉的爹爹相比,娘给他的永远是关怀和爱护。
他以后也是要找这样的媳妇的。
“傻孩子,娘只是病了,你再这么哭,人家该以为你娘要走了呢!”乔馨儿拍了拍蒋溪的后背,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声音颤抖着。
蒋溪渐渐松了力气,放开乔馨儿,将乔馨儿扶到榻上坐好,并塞了一个靠垫让她倚着。
随后蹲了下来,握着乔馨儿的手,眼泪汪汪道:“娘,你怎么瘦这么多,我去找姚衍请太医,我们好好看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