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67)
此日清晨,他原本好了一半的身体因昨晚受了风寒淋了雨又倒下了,躺在被子里高烧不止。郑安洁一面数落他,一面请宫里的太医来给他医治,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方才退烧了。
只是身上依旧不爽,躺在床上轻轻喘息着,脸颊上烧出的两团薄红也没有消下去,看起来既憔悴又可怜。郑安洁把浸在冷水里的帕子拧干,为他覆在额头上,便走了出去。
窗户上发出一阵轻响,慕千里慢慢的抬眼望去,近朝已经从窗户外翻进来。低头整理好身上的衣衫,走到他床前道:“小王爷,有消息了。”
“战场的驿使回来了?”慕千里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伸手裹着被子:“可有回信?”
“没有……”近朝遗憾的摇了摇头。
慕千里的睫毛垂下来,覆在苍白的脸上,眸色变得有些黯淡:“许是战事太紧……他无暇写信……”
他握着被子轻咳了几声,微微喘息道:“近朝,把我的纸笔拿来……”
近朝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小王爷,你这会儿发着烧呢,就别写信了吧。”
“无妨。”慕千里摆了摆手,扶着自己的胸口,深喘一下,有气无力道:“驿使明日便会离京,我若不写,便要再等半月了……”
“可顾小将军也没给你回信啊。”近朝虽说着,但知道自己劝不动慕千里,便走到书桌前将纸笔拿来给他,又顺带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给慕千里充当字台。
慕千里接过纸笔的手颤了颤,他身体虚弱,只做了这些动作,便冒出满头虚汗,但依旧强撑着,拿起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战事要紧。”慕千里轻咳两声,书写完望君安三字,将纸折好,递给近朝:“他许是太忙了,来不及回,下次驿使来时,你再问问……他总归是要回我的。”
近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拿着信再次翻窗而去,慕千里方才放下心来,趴在床榻上猛咳了几声,只觉寒意袭来,忙钻进被窝里重新盖好。
第二日传来凌霄伤逝的消息,慕云怀来不及收拾便去了凌府,回来后,脸色苍白的宛若失魂,一群人忙扶着他到前厅里坐下,只见他双目无神,望着门外,也不知在看什么。众人见他这般可怕,都不敢吱声寻问,离得远远的。
不时,王妃郑安洁赶来,看到慕云怀如此,立刻酸了眼眶,挥退周围下人,走到慕云怀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安抚道:“故人已去,王爷要节哀顺变啊。”
“凌霄因本王而死……”慕云怀话间颤栗道,痛惜的望着地面:“凌霄一死,本王如丧双臂。”
郑安洁泪如雨下,抱住慕云怀身体,不停劝慰道:“王爷别怕,你还有妾身,还有千儿……”
“可陛下多疑!”慕千里如笼中之鸟,蓦然受惊,仓惶的看着郑安洁:“本王迟早会连累你们……”
郑安洁逐渐哭的泣不成声:“王爷不若将真相告知陛下,你我带千儿回到封地,哪怕清贫一生,只要安稳度日也好。”
“可陛下未必会信。”慕云怀垂下眼来,将头靠在郑安洁的身上,两个无助的人彼此相拥着:“陛下病重,神智本就不清,他又极信玉氏……如今之计……”他眼中些微提亮,抬头凝望着郑安洁:“也唯有牺牲我一人,来保千儿与你平安。”
雨过天又晴,朝阳普照下的大地依旧平静,偶有枝叶上的几滴雨露垂下来,方才叫人记起昨晚似乎有一场大雨。
沈兰昭从床榻上惊醒,窗外的朝阳照进来,有些暖意,他穿上衣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英俊,挺拔,眉目间是身为世家公子的桀骜不驯。往日,他若看到自己的这幅样子,定会感叹自己的英容俊美,无人能及。可今日,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完美。
他忆起,昨夜在大雨,那个人玉白的手指扣着伞柄,细长的脖颈隐没在葱倩色的清衣来,抬眼望他时,黑色的眼眸深邃,仿若月色下的水井,一嗔一怒皆在那口井里。他的身量不高,似乎刚抵到……
沈兰昭伸手量了量,刚抵到他的胸口,他只要一低头,便能看见他的悲喜,将他的反应都尽收眼底……突然感觉……凌书沅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他生的那样好看……就像……就像自己养在玉盆里的水仙花一样。
沈兰昭恍惚回过神来,他微微蜷起指尖,收回落在窗前水仙花上的视线,睫毛颤了颤,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想去和凌书沅好好道个歉。
他踌躇着,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凌府,只是他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满眼的白帆,在风里飘荡着,门里哀乐,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死气。
“少爷……起棺了。”下人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