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老是你(74)
有个跑在前头的小兵蛋儿还无师自通地编了句词儿,大喊着:“拿下最漂亮的那个小娘儿——”虽然入戏很深,想想在主子爷面前还是不太妥,于是改口成比较文雅的版本,“那个姑娘!回山上当压寨夫人!”
夏和易惊慌失措中急急望向镖师头子,只见镖师头子也正一脸震惊地望向她。
这么说不是自己人。
古人云祸不单行是有道理的,坏事总是接二连三地来。
更为可怕的是,夏和易惊恐地发现,方才还斗志昂扬的王府侍卫,此刻忽然像卸了力一样,开始漫不经心了,一个个敷衍得跟软脚虾一样。
难道这就竭力了吗?平时跟着武宁王到底是过什么样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去了?明刀明枪两下就不管用了吗?
夏和易心念急转,刹那间收起泪花,弯腰拾起地上刚扔下的大刀,不由分说地塞回赵崇湛手中,然后麻溜地把他往身前一推。
“您是王爷您先上,我没品级我断后。”
赵崇湛惊了,拽着后领把她拖了回来。
惜命不要紧,但大敌当前,躲在怀里的是弱风扶柳的姑娘,躲在背后的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所以当初她挡箭的决心呢?跳湖的决然呢?都被狗吃了吗?
夏和易双手救下变形的衣领,面色稍显愧疚,说得话却迥然不同,“您是爷们儿吗?是爷们儿就要迎难而上。”
赵崇湛气得想捏死她,斜眼乜过去,“本王为何非得听你号令?”
夏和易捂着脑袋继续往他身后跑,嘴里不带停的,“也不是非得要您听我的,只是您刚才又是拔刀又是空翻的,现在要是见死不救,多少显得有那么一点……”拇指与食指夹出含义微妙的一线天来,“嗯,银样镴枪头?”
这个指控太严重了,甚至事关做人的尊严,尤其是做男人的尊严。赵崇湛脸都变了色,一把将她从身后像拎小鸡崽儿似的提溜了出来,一字一顿错着牙挤出来,“你再说一遍?”
“王爷,我看好您哦。”夏和易绽开一个充满鼓舞意味的笑容,冲他比划了个大拇哥,然后扭着身子挣脱了桎梏,一猫腰钻回了他的开襟长披风里。
第34章
◎生离死别◎
赵崇湛平直眼神回头,只看见披风下拱出小小的一坨山。每当他自认稍微多了解她一些了,她就会爆发出全新的、更加令人难以置信一面,到底该怎么形容这个祸害?满口谎言,顽固又狡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只要想起她,就没有一个好词。
他没有动,并不是要顺着她的意思保护她,要是能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就不是他了。
赵崇湛盯着那团突兀拱起的布,正在慎重考虑是该捏死她还是踩死她。
夏和易当然能感知到顺着披风燃过来的熊熊烈火,但她决定暂时捂住心眼装心瞎,安安全全地抱膝蹲着,听见两方人马打起来了,阵仗竟然比刚才她的镖师作乱还要小,心下狐疑,悄悄揭开一道缝隙往外张望——
王府侍卫似乎作战能力不太行了,才和一帮气势汹汹的山贼打得个平手。
并且,打着打着,竟然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手里的刀枪棍棒都僵在半空中,不论侍卫或是山贼,纷纷警觉地眯起眼睛四望。
夏和易没有战士独到的毒辣目光,却也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马匹开始不安地躁动,四蹄乱踩,鼻孔哼哧哼哧往外喷着白气,缰绳高高荡起,车把式双手都快拽不住。
风来得劲了,前方被火把的光照亮的黄土地上,细碎的砂石一点一点跳动,再跳动,紧接着,由远及近,连地面都隆隆震动起来。
夏和易一惊,正欲钻出披风,被赵崇湛一把拉了出来。
脚下一趔趄,扶着胳膊勉强立住,稳了心神,远望眺往一线天的山坳尽头,狭长山路卷起沙砾横飞的劲风,在丛丛参天的树木之后,隐隐冒出压抑的击鼓鸣号声,乌压压一片人马带来震地的轰轰雷声,粗粗一估摸,少说有几百骑。
这和几个小毛贼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夏和易差点呼吸停滞,赶忙回头一瞧带出来的几个人,胡猴十分随主,正猫腰躲在人高马大的罗布后头;两个丫鬟就惨多了,面色惨白失了血色,四只手紧攥在一起,在马车上聚成一团瑟瑟发抖。
愧疚一下占据了夏和易的心间,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必然都还好好待在京城,过着平凡且平淡的日子,终其一生,大概都不会需要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困局。
可是武宁王瞧着仿佛并不意外,纵使剑拔弩张的风吹起?裳高扬,但毫不慌乱,昂首静望向人马驰来的方向,负手持刀,目光沉沉。
意外,却也不算十分意外,或许他的二哥真的不是一个适合接替君主之位的佳选,自古君王多疑,畏惧他的威望,会痛下杀手在情理之中。不过时机和方式都太糟糕,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觉让他“病逝”,或是趁车马倦怠之时令他“暴毙”,绝对比御极当日就迫不及待大张旗鼓赶尽杀绝要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