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那十年+番外(127)
可事情就是到了这一步,那些泛黄的信纸被贺知书丢在远处,他终于找到了最新的那一封被精致的信封包裹好的完整信件。
爱妻知书:
我要走了。
愿你
安康!
只有这一封信是写给他的,只有这一封信是写给他的,可是只有这一句话。
体力消耗的太厉害,贺知书拿着信纸的手已经不住的开始颤抖,他的眼泪失了控,害怕去触碰已经注定的结局。
他想起来了,第一次无比清晰的看清了那些画面,那个人一次又一次重返过去,拼了命的想要救他,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他。
他在用自己的命为贺知书换取了一次次重返人间机会。
现在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蒋哥...蒋文旭......你到底在哪儿......”
贺知书裹着一件宽大的驼色大衣,消瘦的脸埋在衣领里,仿佛整张脸都被竖起的毛领盖住。
这早不是那件他穿了七年的大衣,衣服上也没有破败陈旧的味道,反而是一股特意处理过的茉莉熏香味,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散尽。
那天下午,贺知书给张景文打了一通电话,第二天,贺知书送走了自己的父母,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人生就是这样莫名,明明昨天才离开这里,没想到今天又回来了。
张景文从医院大门里走了出来,默默在前面带路,脸上没有激动只剩下疲惫,专家断言蒋文旭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变成植物人,最坏大概就是等死。
就算贺知书知道了真相也无济于事,只不过多一个难受的人罢了。
走在已经无比熟悉的走廊上时,贺知书只觉恍惚,连一天的时间都没过去,这里就已经让他觉得陌生了。
原来,蒋文旭从未离开这里,这个人就在他不远的地方,一直一直没有离开过。
病房内,蒋文旭的大半张脸被氧气罩盖住,脸颊已经瘦得凹了下去,眉间也再也曾经的厉色,曾经在商场叱刹风云的人物如今只能靠着营养液生存。
没有人知道蒋文旭为什么醒不过来,也没有人知道死神的镰刀何时向他砍下,甚至没有人能决定他的生死,是继续苟延残喘熬到油尽灯枯,还是给他一个解脱。
这样的孤家寡人,无儿无女,无父无母,也许连他自己都为自己的死亡而感到高兴,因为这样就再也没人会伤害他心里的宝贝了。
贺知书轻轻抚摸过蒋文旭的眉眼,动作非常轻柔,有什么东西割开了他的心,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延长。
明明已经不想再爱了,可一颗心还是忍不住为这个人跳动。
明明已经放弃了,还是被这个人用命一次次拉了回来。
可能感情就是这样吧,不讲道理,不讲逻辑,让人记不住疼,真想要彻底剜除,就只能拿刀顺着血脉一点点切下去,刮骨去筋。
......
蒋文旭觉得身体很沉,他正趴在课桌上看着身边坐着的少年,规规矩矩的装着校服,拉链拉的有些高,将锁骨都遮住了。少年的头发又黑又软,正认认真真听着课,眼神温和纯良,干净的初雪又散发着茉莉的清香,脸颊上浅浅的酒窝会被唇角轻轻带起,比花儿还好看,
这是我的少年,他想。
下课了,他拐带着少年去了西湖边,他喜欢将少年刻画在纸上,从侧颜到正脸。
这样干净美好的少年,他想一辈子守护对方。
火车开始滚动了,他看着怀里的少年,心想一定要给对方最好的生活。
他的宝贝哭了,在墓碑前哭的很伤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暗自发誓要给自己的宝贝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
家里有自家宝贝的味道,他想回家了。
电梯开门时,黑暗中有个抱膝蜷坐着的一团人影,他能感觉到对方很难过,很失望,就那样静默的蜷缩在黑暗里,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的心疼的厉害,可就是不敢迈步过去。
眼前一黑,那个人影消失了。
戒指呢?我的戒指呢?
看着光秃秃的无名指,他心慌的厉害,可是无论怎么找,他都找不到那个素圈了。
他趴在公寓的地板上,一点点摩挲,终于在灰尘中找到了戒指,可是他带不上去,这不是他的戒指,这是,这是谁的戒指?
这时,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一个人已经很久很久了,他的少年,他的宝贝已经消失很久了。
素圈上干涸的血迹,将他逼得快要疯掉了。
大片大片的血迹顺着地板流淌,他跪在上面祈求着什么,四肢已经麻木了,眼里只剩下一片灰败破碎的眸光,他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没有了,只剩下血液。
少年的离开让他清醒,少年的死亡让他成长,最后彻底的远行成了他终身的枷锁并带走了他鲜活的生命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