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病弱之后(55)
利木的小儿子支颉是最后的胜利者,成为国君之后,他迅速以雷霆手段平定国内动乱,同时联合诸族部落,趁中原无暇顾及之际,夺取朔州、渤州等地,扩张领土,大有从中原人手中分一杯羹的打算。
直至始平五年,在支颉眼里一向软弱的中原人忽然给了他狠狠一击。
这一年,正值萧绛、梁茂与韩亮天下三分,是苏策终于有余力将目光放远至边疆的一年。
若说支颉在乌狄人心中犹如一面扬风猎猎的战旗,那么苏策就是一杆击穿这面旗帜的长・枪。
苏策出代州,以迂回侧击的战术夺回辽东等地,斩杀三位支颉麾下大将,直接切断乌狄威胁广阳的脉门。
俗话说屋漏便逢连夜雨,乌狄刚刚遭受苏策神出鬼没的战术,时隔一年,又在朔州遭遇了同样令人束手无策的顾晏。
顾晏夺回朔州后,曾经轻易能被乌狄人深入的长安城从此有险可守,不再为时刻防备京师失守而困扰。
原以为被战乱耗尽生机的中原大地竟然有两位天才将领同时出世,支颉冷静下来后,决意与中原人战斗到底。
此后三年,纵使乌狄人兵法三十六计频出,仍不能动摇边疆分毫,不仅动摇不了,反而被抢占了庭州等地。
中原人逆转攻势,乘胜追击,支颉一时无法,只得暂时北撤沙漠,以图来日。
萧灼的步伐不快不慢,语调平缓地与身边臣子讨论关于乌狄决战的具体事宜,从他不时下达吩咐的严肃神情便知,萧灼对此事极为重视,俨然是朝廷首要大事。
“苏将军的身体如何了?”萧灼的目光追随一片随风飘零的银杏叶落地,眼神扫向顾晏问道。
顾晏上前一步与萧灼并肩,回道:“曹先生与薛院使诊断过后,本已有所好转,但入秋之后病症似有复发之状。”
萧灼侧头直视顾晏道:“廷渊,前些日商定的计策都是建立在苏策仍能出征的前提下,如若不能,了结这个老对手少不得要拖上几年。”
顾晏没有反驳,若他与苏策两路纵深,支颉插翅难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苏策的身体状况恰恰是最无法预测的事情。
萧灼与顾晏并肩走远,甩开陈素、王昉等人几步之遥。此时身边只有顾晏一人,萧灼直截了当道:“明日让苏策进宫,朕要见见他。”
顾晏行礼回道:“是。”
随后萧灼似是有意无意与顾晏谈起了前朝唯一男皇后的旧事,“文皇后出身平民,因早年在边疆搭救晋文帝而获得赏识……”
说到「边疆」二字的时候,萧灼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顾晏,“起初受封六品侍卫,后来步步高升,直到晋文帝登基前,文皇后已经手握能命令皇帝所有暗卫的令牌,权柄之高,令人侧目。”
顾晏与萧灼坦荡对视,接话道:“晋文帝能顺利登基,亦有文皇后在其身后谋划。”
“不错,晋文帝登基后不到一年,便力排众议册封文皇后,执掌后宫凤印,保留其手握暗卫的权力,直至文皇后病逝,二人被追赠同一谥号,留下了一段佳话。”言罢,萧灼轻笑出声,使得顾晏有些不明所以。
从萧灼在他面前谈及这个堪比禁忌的话题开始,顾晏便慎重以待,以防萧灼突然抛给他措手不及的难题,但直至话题结束,萧灼也没出口询问顾晏原以为他已经知道的事情。
萧灼的心情似乎很好,打趣道:“文皇后与晋文帝的初遇与朕和廷渊是不是很像?”
顾晏闻言心中猛地一跳,但愿萧灼与何亮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确实很像。”
“执掌暗卫与执掌天下兵马,一在明一在暗,也很像啊。”萧灼好整以暇的看向顾晏,唇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在顾晏看来,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皇帝突发奇想调戏臣子,说出去哪个史官在场都会写成「媚上」二字。
见皇帝用前朝文皇后作比喻,顾晏仔细思索从他与萧灼相遇开始,君臣之间涉及的各种事情,一旦代入男皇后作比对,便会发现他与萧灼之间确实有值得令人误解之处。
比如他得罪三皇子保护思乐公主,岂不是爱屋及乌?
顾晏的思绪不知不觉逐渐跑偏,他代入萧灼思考此事,愈来愈觉得萧灼看他顺眼,很有可能是在一堆高矮胖瘦、面黄蓄须的中年人中,就找到他这么一个白净俊秀的年轻人。
他决不能放任萧灼将他带偏,回道:“陛下,臣与前朝文皇后亦有不同之处。”
萧灼:“哦?”
顾晏目光平静的注视萧灼,沉声道:“文皇后生前仅为晋文帝一人之妻,在其逝世后,晋文帝哀恸欲绝,罢朝数日,薨逝之前也没有追封后宫任何一人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