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貴族的休假指南(476)
追根究底,今天我會累成這樣都是因為眼前這男人的影子到處出沒,但罪魁禍首是那些現在已經離開這座王都的冒險者,我不會對他有所不滿。
我們在旅店的餐廳,與沉穩男子和一刀相對而坐。女主人端來了茶水,我以現在在執勤中為由婉拒,女主人卻舉起托盤說「我泡的茶不能喝是不是!」所以我就心懷感激地接受了。
「但是,我想我應該也沒有什麼新的情報可以提供了。」
「不,畢竟憲兵只發現了被丟棄在路邊的冒險者,也沒有機會問他們話,總不能完全靠著聽來的傳聞斷定事情經過。」
「這麼說也是。」
總不能在文件上寫說這起事件靠著主婦們的八卦閒聊順利解決,當事人的口供是很重要的,即使只是一句「事情就是這樣沒錯」也好。
「那麼,憲兵的工作到這邊就結束了吧。」
「不,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
「什麼事?」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我親眼看見了早上主婦們口中「非常優雅」的用餐動作,忍不住不曉得第幾次懷疑:這人真的不是貴族嗎?會這麼想也沒有辦法。
「冒險者之間的糾紛我們盡量不插手,但這實在做得太過火了吧?」
「你是說伊雷文?」
「是的。」
昨天晚上憲兵發現的那些冒險者,聽說搬運到冒險者公會的路上,他們一直都沒有恢復意識。一看就知道他們滿身瘡痍,趴倒在路邊的模樣只能用慘不忍睹形容。
「已經確認過先來找碴的是對方,但未來萬一再發生類似的事件,憲兵就不能當作沒看見了。我想你身為隊長,應該要譴責他這次的行為才對。」
這時,忽然響起輕微的吐氣聲,原來是一旁無趣地聽著這段話的一刀嘆了口氣。
漆黑的服裝、銳利的眼光,一刀渾身散發的氣勢不論見過幾次都令人畏縮,但身為憲兵,我必須要維持剛毅的態度才行。話說回來,一刀坐在沉穩男子身邊看起來真不搭調,老實說我可以理解守衛為什麼把他當成綁架犯。
「這也不是什麼應該責備的事情吧?他還年輕,多少有點調皮,表示他精力旺盛呀。」
沉穩男子說出了跟聊八卦的那群主婦一樣的話。
「只要你開口糾正,他會稍微收斂一點吧,跟他講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一刀不知為何替我說話,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調皮也是伊雷文的個人特色呀。」
「如果砸爛對方的臉也算個人特色的話。」
「以伊雷文的作風來說已經很收斂了。」
「你不要把那傢伙當成判斷標准。」
聽起來一刀講話還比較有良知,是我的錯覺嗎?我不禁一手端著茶呆在原地。
「而且伊雷文打架打贏了,勝利的一方還遭到責備很不合理吧。」
這是哪來的支配者理論?那張輪廓柔和的臉說出這種話有夠突兀。
「現在就是叫他獲勝就好不要打過頭啊。」
「贏了就是贏了。而且劫爾,你還不是每一次被人糾纏都會還手打倒對方。」
「我打到他們還可以自己走回去的程度就停手了。」
「伊雷文還在學習怎麼拿捏這種分寸呀。」
「那傢伙才不會學。說到底他就是懂得拿捏,所以對方才沒死啊。」
為什麼我會旁聽這種像是教育方針發生歧見的父母的對話?寵孩子的母親和管教嚴厲的父親嗎……不過一刀方面與其說是嚴厲,倒比較接近「不要把我扯進麻煩事」的態度。
「伊雷文那方面的管教一向是交給你負責。我認為他可以隨心所欲行動,真的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再出手幫忙就可以了。」
「哪時候交給我了?再說就是因為我講了他也不會聽,所以才叫你出面跟他講啊。在真的出事前先想點辦法吧。」
反了嗎,原來是放任不管的父親和希望父親幫忙管教的母親啊……
我該怎麼辦,雖然現場沒有任何劍拔弩張的氣氛,但這麼聽下去真的好嗎?誰來幫幫我啊,我看向從剛才開始就在偷看這裡的旅店女主人,她毫不掩飾臉上的笑意,看來無法期待她伸出援手。
「總之,我們家伊雷文沒做錯什麼事,獲勝的一方就是正義。」
「也是,這是冒險者的潛規則。」
沖突突然就化解了,這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是這樣嗎……」
常常見到冒險者之間發生沖突,糾紛可能波及週遭的時候憲兵也會出手介入,但只要不連累週遭,幾乎都是放任當事人自己解決,也有不少人會開心地在一旁看好戲。
一旦演變成憲兵介入的事態,爭執總會以勝敗不明的狀態收場,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原來冒險者的規矩是這麼回事啊。不對,昨晚那場根本算不上沖突,說是蹂躪還比較貼切,錯是錯在蹂躪別人的那一方吧。但是一開始騷擾人家的又是被蹂躪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