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朕不是亲爹(87)
陆鸣镝有些迟疑,“你的意思……”
郭暖软语道:“历来帝后成婚应大赦天下,有功者功加一等,有罪者罪减一等,可荀妃娘娘曾诞育陛下,乃本朝有功之人,如今却只追赠贵妃尊号,亦未曾袱葬帝陵,臣妾瞧着实在难过。”
郑太后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暗流涌动,这贱婢,居然在这样大喜的日子提起死人,真是不嫌晦气。
要知当今即位,最得益的是郑家,可出力最多的也是郑家。当初荀氏本就是郑太后的使女,机缘巧合承了雨露,郑太后提拔她当个妃子,理应感恩戴德,怎么还敢妄想更进一步?至于合葬陵寝,更是历代皇后的专利,慈宁宫那位占了嫡妻名分她动不得,可也不能让个洗脚婢给挤进来。
郑太后笑意模糊,“阿暖,你可忘了你家姑姑?”
郭暖则是轻快地仰着脸道:“姑母说了,等她百年要另起一陵,不必与先帝同葬。”
郭太后给他当了半生的贤妻,固然也曾有过爱意,然而先帝死前那番锥心之语,到底令她看透也看破了。
生同衾,未必非得死同穴。她不愿九泉之下还跟这个男人纠缠。
郭暖诚恳地向着皇帝道:“姑母生平最随性自在,可既入了深宫,许多事便由不得自己,这唯一的一桩心愿,还望陛下能够成全。”
陆鸣镝至此也下定决心,“就依你之言。”
之前是因为帝陵位置有限,又得平衡郑家与郭家,可私心里,他自然想补偿自己那位早逝的生母,羔羊尚有跪乳之恩,他身为人子,又怎忍心母亲在黄泉之下冷清寂寞?
郑太后微微阖目,她倒不怎么介意给荀氏加添太后尊号,横竖斯人已逝,再多的香火供奉也只是徒劳,荀家也没有可提拔的子弟,只是这同葬一陵……等于她跟荀氏在先帝跟前平起平坐,往后还得同享祭祀,郑太后怎么都有点膈应。
她承认荀氏是个温顺体贴的好奴婢,可这不代表她心里就一点等级观念都没有了,何况还曾同侍一夫。
看到郑太后一脸吃苍蝇的模样,郭暖暗暗好笑,要不怎说郑家人惯会伪善呢?别看郑太后动不动吃斋念佛,如今只是提拔个侍女她就受不住了,浑忘了自己强占人家多少好处,谁让先帝爷没正式将孩子过继给她,如今怎么说都行了。
郭暖款款起身,“陛下,妾看太后似是乏了,咱们也走罢,让娘娘好生休息。”
陆鸣镝颔首,“朕也得跟礼部商量一下上尊号的事。”
夫妻二人撤退后,郑太后越想越窝火,抓起案上瓷盅便向外掷了过去。
彭城公主呀的一声,“我的衣裳!”
她刚换的新裙子,又完了。
第42章 面具 如题
彭城公主本想破口大骂的,及至看清扔杯子的人是谁,脾气便再发不出来,只得莲步姗姗地上前,“娘,作甚这般着恼?”
郑太后那张病容枯槁的脸几欲喷火,尽管彭城不是个适合倾诉的对象,可她这会子也没处倒苦水,当下拉着女儿的衣袖,一五一十诉说起来。
彭城公主倒觉得没什么,和死人置气有何意义,要紧的是郭暖的肚子,那里头才关系到千秋万代。
于是向王太医道:“听说您方才给皇后请脉了,结果如何?”
事关皇嗣,王太医自然不敢胡乱声张,可他蒙郑家抬举,若不尽忠,道义上也过不去,只得含蓄道:“我观郭皇后的脉象,确乎有些异常……”
先前皇帝在时不敢造次,这会子倒是无妨。
彭城公主眼眸倏然亮起,“果真么?”
王太医迟疑着点头,可是更多的也不敢说了,急忙提着药箱告退。
彭城公主满面喜悦望着床前,“您听到了么?那贱人果真是假孕!”
虽然王太医没有明言,可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郑太后嗤道:“她倒有几分胆色。”
难怪当面就敢顶撞长辈,且瞧着吧,来日临盆时恐怕还得来个鱼目混珠,这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够郭家喝一壶了。
但是彭城公主可等不了这么久,如今才只中秋,到生产少说得有五六个月,她能眼看着郭暖风光得意半年么?当然不能。
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难咽下,母亲不来,她就自己干,总得让那蹄子贻笑大方,从此见了她就抬不起头,那才叫妙哉。
彭城公主抚摸着裙边精制细巧的流苏,唇角悄悄翘了上去。
*
陆鸣镝本来想邀郭暖一起用膳,郭暖婉拒了。
她在皇帝面前向来有些拘谨的,如今成了婚,更该处处注意,有他同席,自己就别想吃好了——本来食量就大,如今腹中又多了一份供给,她简直成了深渊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