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朕不是亲爹(86)
郑太后倒是稳若磐石,轻轻一点头,“你来了,不知我那老姐姐可好?”
她在外人面前称呼郭太后,向来带点亲狎的神气,叫别人以为关系多近似的,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
郭暖含笑道:“劳您牵挂,姑母的身子已大安了。”
“都说病去如抽丝,郭姐姐倒是有福气。”郑太后这话似有所指。
一样是装病,慈宁宫那位可没她虔心,明摆着将皇帝当傻子糊弄呢。
郭暖装作听不出挑拨之意,微微笑道:“我瞧您的脸色倒是还好,怎么久久缠绵病榻?定是服侍您的太医不当心,不如换个别的瞧瞧,兴许便好多了。”
这王太医本是郑府带上来的旧人,与郑太后过从甚密,非同一般,闻听此言顿时白了脸。
郑太后皱起眉头,“左不过是些时气症候,换谁都一样,太医院也不是神仙。”
闲闲将话岔了开去。
彭城公主恰于此时道:“母后,您该喝药了。”
端着一个朱漆托盘过来。
新妇过门第二天,理应向公婆敬茶,虽在宫中也不例外,只因郑太后抱病才蠲了这项,但懂事点的儿媳妇看眼色也知道该怎么做。
陆鸣镝何曾不懂这些女人间的弯弯绕,“朕来罢。”
意欲替郭暖挡灾。
彭城公主两眼都发昏了,皇帝莫不是鬼迷心窍,这点委屈都不肯让她受得?乾纲不振,让臣下们知道恐怕会笑掉大牙。
其实她自己出嫁的时候可谓摆足了公主的架子,只是刀不割己身不知道肉疼,要彭城公主换位思考,她也万万不能。
郭暖倒是不介意这点小事,今日若不如了她们的意,往后还会千方百计地择毛病,于是闲闲接过那盏汤药,“陛下,臣妾也想服侍太后。”
十足孝顺儿媳的模样。
郑家母女皆没想到她这样主动,一时间反无话可接。
郭暖用银匙擓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在唇边吹了吹,亲切地喂过去。
郑太后正要用时,忽然见碗中飘着一点可疑的白沫,很疑心是她刚喷出的唾沫星子,这下说什么都不肯饮用,只僵着脸道:“先放着吧。”
郭暖苦口婆心劝说,“太后,这药得热热地喝下去才有效力,放凉了就无用了。”
两人正推三阻四时,可巧彭城公主也来凑热闹——虽不知母后为何不愿喝那药,不过能给郭暖下马威她还是乐意的。
然而她就被泼了满身的苦药渣子。
尤其那汤药是从领口泼进去的,彭城公主最为得意的一对酥-胸都差点没烫熟,简直像踩着尾巴尖的母猫一般惊叫起来。
郭暖无辜地道:“……公主,你也瞧见了,是太后娘娘不愿服药,不关我的事。”
真真前世冤孽,彭城公主不禁怀疑这女子莫非跟自己有几辈子的血海深仇,怎么回回见她都得赔掉一身衣裳?
正要向皇帝告状,陆鸣镝却握着郭暖那对葱白柔荑端详,“你不要紧罢?”
这位更是混账,刚成了亲,把从小看他长大的姐姐都得扔在一边了。以前彭城公主只觉得郭暖这蹄子狐媚祸水,如今瞧着,皇帝也是一样的没心肝,指望他日后善待郑家,做梦倒还容易些。
彭城公主愤愤离开,郑太后也没了磋磨人的心情,乱拳打死老师傅,这郭家女粗野无状,跟她讲理是说不通的,暗藏针砭也未必听得懂,没准自己还得怄气。
倒是那身孕的事……郑太后凝神道:“趁着王太医在,不如让他再把把脉,也好多一重保险,皇后以为如何?”
郭暖虽有些忐忑,但李杜两位太医都来请过脉,到底也没怎样——皇帝既然没提起,可知那两人并未私下告状,也对,关乎皇嗣,谁又敢多嘴呢?
于是坦坦荡荡地伸出手腕,“自然是应该的。”
王太医方才被她指桑骂槐说医术不高,心里虽然也窝着火,对这位姑奶奶却也更加敬而远之。
等请完了脉,那两道扫帚眉便高高皱了起来。
郑太后咦道:“如何?”
王太医含笑将两指收回,“娘娘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大体是无碍的,只是仍须注意保养。”
郑太后略觉失望,强打起精神,“皇后,你可得平安为陛下生个皇子才是啊!”
郭暖心想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生儿生女看男方,她又不是爬行动物。
陆鸣镝则是用温暖的掌心包覆住她,带着一丝鼓励的意味,“皇子公主皆好,朕都一样喜欢。”
郑太后也没话说了。
郭暖这会子灵机一动,“陛下,妾方才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鸣镝看着她,“你说。”
郭暖恬然摸着肚子,“妾想着,如今两宫太后皆已拜访过了,可还有一位,妾无缘亲见,更不曾得她赐福,她可是这孩子的亲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