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朕不是亲爹(13)

作者:天行有道

当然脸上是无笑意的,人-皮面具本来也不好做表情。

郭暖早就习惯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态度,自说自话,“你瞧,兔子的毛长得好长了,又松又软,像棉絮一样。”

陆鸣镝将手放到兔背上轻轻抚摸,两人指尖微微相触,她却也不觉得。

郭暖正津津有味说着,“若把兔毛剪下来织成锦毯,一定又蓬松又舒坦,踩在上头跟走在云端一般,不过,那得费多少只兔子啊?”

陆鸣镝莫名有些烦躁,“你找我就为这个?”

看她年纪,并非不懂男女之思,但瞧举止做派,又仿佛心智未成熟的稚童一般。至于她口口声声说要做皇后,在意的似乎也只是那层身份,从未细想要担负何种责任,更不关心要与何人相伴终身。

但说到底他也无权苛责,无论郭家或郑家都只当成政治联姻,至于他名义上的两位母后,其实也不怎么在乎他这个人,对么?

陆鸣镝讽刺地笑了笑,当然那只是面具下的情绪,外表看不出来,“我观你眉宇间似有心事,不妨明说便是。”

小姑娘放下正在啃菜叶的兔崽子,唉声叹气,“下个月是我姨婆的寿诞,你说我送什么好呢?”

陆鸣镝哂道:“迎来送往是家主分内之事,要你操什么心?”

郭暖蹙着眉心,“可是我自己也想有所表示。”

这位博望侯老夫人虽然以严厉出名,自小对她倒是不错,从前爹娘逼着她练习弹琴,十根手指都差点磨破,她赌气摔了琴凳,是姨婆出来劝爹娘消气,才平息一场干戈。

倒也不算溺爱娇惯……陆鸣镝眸光微动,淡淡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只要是你的心意,老夫人都会喜欢的。”

郭暖讶道:“你让我送鹅毛?”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新奇的送礼法。

陆鸣镝:……

好在郭暖只是一时脑子犯抽,还不至于闹出笑话,鹅毛太寒酸,送一筐自家养的鹅蛋倒是不错,反正多得吃不完。

陆鸣镝放弃劝说,横竖这姑娘我行我素惯了的,就算旁人当成笑谈,她大概也能自得其乐。

将欲离开时,陆鸣镝蓦然道:“那姓郑的侍卫不怀好意,你莫要轻信他。”

若非成天看他在小姑娘身边乱转,陆鸣镝也留意不到宫里有这号人物,又经福泉调查,得知他在宫外欠下巨债——目前虽未露出原形,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郭暖嫣然一笑,大眼睛闪动着俏皮的光,“我知道啊,不过平白多了个听使唤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美丽的女孩子,似乎天然就懂得驾驭男人的手段。陆鸣镝不禁猜想自己在她心中是个什么位置,未来夫婿?长期饭票?还是肯听她絮叨的可怜虫?

也许不过是寂寞惯了,只想找个人陪着说说话。陆鸣镝想到自身,不由得沉默下来。

*

转眼到了老侯夫人的寿辰,郭暖一早便向郭太后告了假,也是凑巧,另一家亲戚也在同天宴客,郭暖便和母亲商议,她自己来此,母亲则去那家。

郑流云也来了,依旧是青衫绿裙,素到极致的妆扮,在一屋子的姹紫嫣红里格外突出。她知晓相貌并非自身优势,干脆另辟蹊径,至少她的学识和修养能拉开这些人一大截。

郭暖一眼就瞧见她身后那个鬼鬼祟祟的奴仆,别以为粘了两撇小胡子就认不出了,只是不知郑斌来此有何目的,难道只是为看她?

她不信天底下真有情深之人,至少不可能出在郑家。

那厢郑流云已娴熟地同诗社姊妹寒暄起来,她容貌不具备威胁,又向来以文魁自居,于是众人公推她为首,哪怕她比这些人大不了几岁。

户部尚书家的赵兰茵向来是她拥趸,还在女学时便与郭暖相互看不大惯,不但回回被压名次,连她倾慕的郎君也对郭暖更有好感些,新仇旧恨一并发作,简直怒发冲冠了。

一堆人挤在一起说体己话,浑然忽视了郭暖这位新来的贺客。

郭暖并不在意被孤立,硬要说也是她孤立这帮人,不过大庭广众总得讲究点礼数,遂闲闲上前道:“兰茵妹妹,你这身绸缎真好看,在哪家铺子订做的?”

“不用你恭维,”赵兰茵嗤笑道,“等你当了皇后,天底下的好料子多的是,岂会稀罕这个?”

本是讥讽她痴人说梦,哪知郭暖却坦然受下,“那便谢妹妹吉言,看来我非得叫你如愿不可了。”

“呸,你还真不害臊!”赵兰茵照地上啐了口,“你也不照照镜子,论容貌,论谈吐,论品德,哪一点你比得过郑姐姐?”

郑流云冷眼旁观,面露焦急,一副很想劝架又实在无从劝起的样子。

郭暖眼珠滴溜溜一转,“容貌和谈吐见仁见智,至于品德……在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有谁真正做过恶事么?既然没有,个个都是清清白白的大善人,推举谁不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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