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朝酣(重生)(105)
敏心被她牵着手,也一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见四房母女已经走远,徐徽宏问程夫人:“四婶说得也不无道理,母亲为何不应下?”
程夫人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拂了拂杯盖,温柔地看向长子,笑道:“宏儿,你在行伍里待久了,如今又在燕云卫,接触的都是直来直去的将士,还是不太懂内宅里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啊。有些时候,你也要向沛彤多学学。”
沛彤,是徐徽宏新妇卢氏的闺名。
乍然提起妻子,徐徽宏的脸颊就有些红了,竟支吾起来。
一直安静的徐徽宁突然开口道:“大哥,你不如去探查一下,昔日遗弃孩子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有,那宣婆婆怎么会突然抱着孩子上门。她不会说话,常理来说平时应该没有人会和她有什么交流,是不是有人不怕费功夫,特意告诉了她我们家是来过继孩子的。”
程夫人望着幼子,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九弟说得对,这些是要好好查查。查清楚了,才好办事。”
徐徽宏恍然应是,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跟在他爹身边久了,也沾染了军里的风气。”望着长子板正的背影,程夫人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蕙儿也是,成亲后没人敢拘着她,愈发嚣张了。”
她转过头来看到徐徽宁,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你可不许学你爹爹和大哥!”
徐徽宁装作没有听见,跳下椅子,喊着卷碧的名字:“快去磨墨,我要练字。”
程夫人哭笑不得。
*
徐徽宏用了几番军中斥候暗探的手段,查清了前因后果,来向程夫人和江氏禀告。
宣婆婆收养的那个孩子,如今由陈嬷嬷带着,据镇上的老人说,他生母应该是几年乘船来的水路戏班上的旦角。
这个戏班子在南浔镇停了一年多,承接了地方庙会、寿宴、喜宴的演出,十分受欢迎,后面忽然有一日就连夜起船全班都走了,还没来得及唱戏的人家定金也白白付了。
想来就是因为戏班里有个戏子偷偷怀了孕,等养下孩子时被班主发现了,生怕有人来戏班找麻烦,这才抛下了新生婴儿在夜静更深时悄悄离去。
至于他的生父是何人,除了当初生下他的那个人,如今应该没人知道。
不过镇上的人都猜,莫不是南浔小宗的男丁。
倒是关于宣婆婆抱着孩子来找江氏的原因,徐徽宏遗憾地表示,他没能查到什么。
敏心听了大堂哥打探来的消息,想起她们请来的大夫给宣婆婆看诊后的说法,若有所思。
敏心道:“会不会没有人在后面指使她。她只是在时隔几年的又一次发病后,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孩子留在她身边她也养不活,正好这时候我们还在镇上停留,她为了孩子,就自己来找我们。”
江氏望望女儿,沉吟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昨日那徐大夫不是说,她几经刺激,明显老得比常人快。加上她头上那个豁口,实在吓人,现在就算包扎好了,反应也要慢上许多。”
程夫人点头,算是认可了敏心的说法。
翌日,宣婆婆头上的伤已经不再脓肿流血了,程夫人就派人去把她带来,又问了一遍她的意愿。
这次有管事媳妇在一旁为她做解释。两家人比邻而居十几年,管事媳妇看着她的手势,也能猜出七八分的意思。
江氏也把那婴孩抱来,坐在一旁。
程夫人问:“你是想把孩子送养给我们吗?”
宣婆婆反应了片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局促的笑来。
程夫人又问:“你可真的想好了?一旦说定,上谱之后我们就要把孩子带去燕京,你是再也见不到了。”
宣婆婆沉默了一会,这回没有点头,而是一双手飞快地比划了起来。
管事媳妇看了看,转告给众人:“婆婆说,她是真心的。她年纪大了,怕没几年就要死了,不想耽搁孩子。只期盼几位夫人能好好把孩子养大。”
江氏忙道:“你放心。若是入了我们家的门,一定会好好教养他的。会给他吃饱穿暖,教他读书写字,将来要是有出息,说不定还能做大官。”
宣婆婆听懂了,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她忽然又跪了下去,朝江氏和程夫人磕了几个头,吓得青雀一个劲地拉她“婆婆,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全乎呢!”
好不容易被拉起来了,宣婆婆扯了扯管事媳妇,对她比划了几个手势,就想转身退下。
青雀正要拦她,管事媳妇就代为翻译道:“婆婆说,既然夫人应承下来了,她相信夫人会好好对他的,婆婆就想回家了。”
程夫人微微叹息,看宣婆婆即使被青雀拦下,也是背对着她们,不肯再转回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