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公主她杀回来了(重生)(171)

作者:遗珠

石子路上,一个人背对着陆齐光,跪在那里。

他与两日前的牧怀之着同一身衣,却好似湿了又干,高束的马尾也惊人地相似——他的背脊是挺直的,挺拔而不屈;肩膀是下垂的,困顿又疲倦。

牧怀之的身影,像极了挣扎着长出的一树枯木。

陆齐光意识到了什么,向他走去,却步履不稳、足下发软,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

她强打精神,稳下心绪,逐渐接近他。

“别过来。”牧怀之声音低哑。

牧破虏罚他跪,熬鹰似地熬他,他累极了,话出口时,才感觉到字句之中过于冷硬的果决,于是缓和了口吻,补充道:“身上凉。”

陆齐光没有理会。

她走到牧怀之身侧,张开手臂拥住他,双手在牧怀之身上摸索着,按压过一片又一片潮漉的锦缎,最后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肩膀。

陆齐光闭上眼,将侧脸贴上他发间。

他的发仍是湿的,带着寒凉的水汽,她仿佛拥抱着一座湖。

“冷不冷?”她柔声问。

牧怀之轻轻地笑了一声:“不冷。”

陆齐光的眼眶慢慢泛了红:“你就会骗我。”

看见衣衫半湿、跪于中庭的牧怀之,陆齐光已经知晓他这两日不见踪影的原因。

她怎会忘了呢?万万不该忘记的。

牧怀之的父亲——镇国公牧破虏,曾在帝后与她的面前,半真半假地做过保证:无论是谁做长乐公主的驸马,那个人都定不可能是牧怀之。

早在二人心意萌芽之初,牧破虏就曾明里暗里地表达过自己的态度。

那时的她对此有所察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被与牧怀之共度朝夕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才毫无防备地让他独自向牧破虏提起此事,为他招致了如今的皮肉之苦。

他杳无音讯的这两日,料想都是跪在这里。

昨夜,又才下过一场雨。

——怀之,在你年少时,他是不是也这样对你?

陆齐光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而是藏在心里,不愿再去揭开他从前的伤疤。

她依偎着牧怀之,手指在他眉峰攀爬而过,像要摘去挂在其上的雨露:“镇国公现在在何处?”

“你不必去找他。”牧怀之露出一丝苦笑,“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哪里的话。”她轻轻地松开了他,“要与你成亲的人是我,是我们与他之间的事才对。”

陆齐光抬起头,视线在镇国公府内逡巡游走。

府内并非没有人烟,只是小厮与仆役无不噤若寒蝉。他们若无其事地干着自己手头的事,远远地躲避着中庭,有意不去触碰父子之间的拉锯。

靠西的厢房处,有小厮埋首进出。

牧氏次子战死,镇国公夫人亡故,牧氏一族别无旁支,只余牧破虏与牧怀之二人——料想牧破虏其人,此刻应当就在西厢房内。

陆齐光走到牧怀之面前,轻轻弯身,贴近他冰凉的唇。

牧怀之的身躯有刹那的颤抖,但很快,他抬起下颌,迎上了她的吻。

气息在二人鼻尖旖旎交缠,陆齐光的眸光温柔而坚决。

“等我。”

她向牧怀之留下一句承诺似的话语,抽身向西厢房走去。

第80章 交心 让年轻人们豪赌一把。

陆齐光一路畅通无阻, 来到西厢房外。

从厢房内走出的小厮看见她,飞快地低下头,仓促而匆忙地行了礼,为她让出一条路。

她登上台阶, 手指抵上门扉, 本欲直接推门而入, 最终却慢慢曲起手指, 轻轻在门上叩击两下。

门后沉寂片刻之后,才响起应答。

“公主请进。”

是牧破虏苍劲浑厚的声音。

陆齐光这才推门, 走入西厢房内。

牧破虏在厢房中席地而坐。他的周身散落着凌乱的书页,或多或少地被人挖出了页面上的字。他一手拿着一簿书,另一手擒着一张纸, 似乎正在亲自整理。

见这情形,陆齐光就知道,镇国公府里这些被撕坏的书页是贺松干的。

可她并没有开口解释贺松撕书背后的原因,这并不是她来找牧破虏的目的,况且,牧破虏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件事,更像是为了打发时间。

牧破虏对着她扬了扬手, 笑容慈祥,话语温和:“请恕老臣无法行礼。”

陆齐光点点头,看着牧破虏继续整理书页:“无妨。”

今日是雨夜后的晴爽天, 阳光正好, 穿透西厢房内的薄纸窗, 盈满了老人面庞上的皱纹与沟壑,模糊了牧破虏万夫莫开的锐气。

此时此刻,威名远扬的镇国公只是个乐呵呵的老头。

而那个让亲生儿子跪上两日、连秋雨都无法唤起一丝恻隐之心的父亲, 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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