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舞(36)
“不是谦逊,而是不敢。”荆长歌想起李行就来气,谦逊这种形容美好品质的词汇,怎们能放在那种白痴身上。
李郢继续说道,“你猜怎么着?二哥向身后侍卫借了一把长剑,当着参加冬猎的皇亲重臣与离凰使者的面,把千里宝驹拦腰砍成了两截。那个血……”
脑补血腥场面,荆长歌浑身颤栗,为自己一时冲动的一巴掌而后怕,“为什么?”
“二哥当时说,他想要尝一尝,北靖国千里马的马肉,与大渝马场养出的马肉,味道有什么不同。”
荆长歌为千里马叫屈,千里马做食材,当真暴殄天物。
“那后来呢?”
“父皇震怒,二哥挨了刑仗,被关进大狱,还是离凰部族的使者说情,才没被定罪。”李郢说。
荆长歌沉默一会儿,非但没有被吓得瑟瑟发抖,反而笑了,自言自语说,“离凰部族故意带了一匹无法驯服的烈马来,想看大渝皇族的笑话。李温他做的对,与其驯服不成,被外族人看笑话,倒不如杀了,一了百了。如此,大渝的气势不输,既铩了离凰部族的威风,又让外族看见了大渝皇族的勇气与魄力。只是他自己得背这个锅,挨打受罚少不了。还有呢?”
李郢没想到,玄鹤公主竟然听上瘾了,
“两年前,夏至花灯节的宫宴上,皇子与公主们猜灯谜,结果大哥赢了最多,父皇高兴,赏了他一盏七星连环灯,半人多高,做工精巧,全身为翠玉铸成,据传是天上百年前落下的一块巨玉所雕。那晚大哥贪杯,喝多了酒,留宿在宫中,醒来后发现宫灯不见了。”
荆长歌听着莫名其妙,“半人高的物件,怎会丢了?皇宫戍卫难道都喝醉了?”
李郢摇头,“没丢,却是碎了,被砸碎了,可惜了那天然好玉与绝世雕工。”
“该不会又是……”荆长歌扶额,“李温砸的?”
杀马有深意,砸灯呢?难道是手头拮据,要碎玉去卖钱?
“父皇着人去查,有个侍卫说,见过二哥在水畔拿着锄草用的锄头,使劲儿砸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还有一个宫女,也见过二哥偷偷进了大哥休息的院子。二哥的鞋底,的确粘着宫灯碎玉的粉末。”李郢比划着,“二哥不承认,大哥也心宽不计较,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李温与李行……关系好吗?”
“大哥和善,与兄弟们关系都处的好。”李郢转而说,“二哥……独来独往,几乎不搭理我们几个兄弟。”
荆长歌嘴角一颤,什么叫和善,明明是伪善。
“这个故事没意思,一看就知道,李温被冤枉,连个作案动机都没有。如果他恨李行,有砸这么大的灯的功夫,早就找把匕首把人杀了。”荆长歌还以为李温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却发现李温明明是个有勇有谋有胆识的倒霉孩子。
李郢咽了口吐沫,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二哥说话,自从柴贵妃自尽后,宫里上到皇亲下到宫女,除了萧太后与太子大哥,几乎所有人都避着他。他本人也避着,他怕二哥,二哥是个疯子。
他与荆长歌讲二哥最疯狂的一件事。
“六年前,南方边境闹虫灾,结果虫灾还没治好,又闹了瘟疫,甚至向大楚蔓延,大楚的镇西军封闭四处城门,关了与我国的商路往来,不足一月,商行损失数以万计,百里良田无人耕种,瘟疫蔓延更甚,百姓连连抱怨,原先的山匪蠢蠢欲动,借此机会,四处抢掠,时时有暴动发生。”
“天灾难防,人祸却可避。朝中可有作为?”荆长歌问。
“几城守丞一再上书,父皇则派六弟领兵支援。但六弟人还未到,就听闻大楚打开了城门,通了商路,送了不少粮草与衣物过来,大楚镇西军甚至还在大楚城中设帐,安置大渝逃难而至的百姓。”
“定是虫灾与瘟疫得到了控制。”荆长歌道。
“世间所传,是百姓祈福感动上苍。”李郢有些控制不住,“你可知,是如何控制的?那时候二哥正在那附近游山玩水,先是用皇子身份假传圣旨,说他是朝廷派来抗灾的,骗了守丞与督军乖乖按着他的命令办事儿,把患病的百姓集中到一处,说是集中诊治。”
第19章
“之后,他又让督军出兵假扮山匪,夜深人静放火烧了那所剩无几的良田与粮仓,紧接着患病百姓的住处也着火了。然而那处是山谷腹地,夜静无人,那一夜过后,就化作了荒坟。”李郢面目悲怆。
荆长歌心中震撼,久久不能言语。没粮食就没有虫灾,没病人就没有瘟疫,没虫灾与瘟疫,也就没有抢掠的理由。
“父皇知晓后大怒,二哥下狱待斩不说,还封了二皇子府,欲要废皇子宗籍,谁也不许求情。那受灾几城百姓与守丞递上联名血书,父皇仅仅是留了二哥一命,下旨流放北地。后来,皇太后出面,大楚的丞相炎鹄也亲书国书,父皇才对此事不做追究,只是限制二哥,不许离开景央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