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部都要(18)
沈飞云忍不住双手交握,举过头顶,散漫地抻了个懒腰。去做并不在意的事情,他总是这样无精打采。
很快走到楼下,沈飞云跟随陆擎冬走上楼梯。
陆擎冬的脚步声并不沉重,很有规律。沈飞云就索性运转轻功,连一点声响都不发出。因此整个楼道里,只听得陆擎冬的踩踏声,木板“咯吱”的轻微响动。
沈飞云漫不经心地想:什么样的高人,才会值得人费心动用漠北的蛊毒呢?还是说有别的可能?
他就是这种人,不爱见别人随意丧命,因此会竭尽全力地救助他人。可是对于救人这件事本身,他确是毫无意愿的;对于被救的那个人,他也是并不留心的。
这世上能打动沈飞云的人、事、物,的确没有太多。可他大部分时间,却很乐意同人说笑,仿佛世上都是乐事、趣事。
“几时发现蛊虫的?”沈飞云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扇,笑着问。
陆擎冬抿了抿唇,回道:“就在今日凌晨。”
沈飞云边走边道:“漠北的蛊毒一般在月初发作,如今再过三日就是十五,这不是寻常发作的时候。应当是蛊虫出了什么差错。”
陆擎冬闻言,心中忧虑更深。
“老实说,你可以放宽心。”沈飞云浅笑一声,而是直截了道,“如果是子蛊发作,并不会有破体的迹象,只会往心头、脑中等要害钻去。”
木梯间的窗户不怎么见光,日光都被前方的高楼给挡住。再走两步,快到顶楼,就见得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古旧的木头上。
陆擎冬走到顶楼门口,先敲响了门,说一声“我是陆擎冬”,再回头看向沈飞云。
沈飞云走上前去,站在门口,朝着陆擎冬道:“如果蛊虫要破体而出,那应当是母蛊。”
“不错。”屋内传来一道干净的男声。
一眨眼的功夫,雕花的红木门缓缓打开。
门开了一半,门后站着一位身穿中衣的男子,形容憔悴。他背光而立,羸弱的身子被木门遮了一半。
齐腰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扎在后背,鬓边飘散着碎发,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凌乱不堪。
沈飞云觉得此人面貌有几分熟悉,仔细回想,觉得很像自己的一位老友。
沈飞云忍不住问:“阁下贵姓?”
“简。”男子将门完全打开,自己立在一侧,伸手请人入内。
沈飞云听到这个姓,眉间一跳,进门道:“我有位老友,也姓简。”
“阁下的朋友,应当是陈王世子。”男子关门,替沈飞云、陆擎冬斟茶。
他说得笃定,语气平淡至极。
沈飞云坐下,接过男子递来的茶盏,懒散地扯了一下嘴角,慢吞吞道:“你猜中了。”
“不是猜的。”男子坐在沈飞云正对面,眉间微蹙,“亦善常常在我面前提及你,因此我虽未见过沈兄,却早有耳闻。我一直在想,如若能与沈兄对弈,一定是件美事。不料今日有求于你,让你见到我难堪的一面了。”
陈王世子,名亦善,字若水。
男子直呼其名,沈飞云听得如此,便知对方是简亦善的亲人了。
“相见即是缘。”沈飞云心中忽地变得沉重起来。
男子笑笑,纵然憔悴,风度却不减分毫。
沈飞云放下茶盏,合拢纸扇,正经道:“你认识亦善?”
“我是他堂兄。”男子抿了一口清茶,“沈兄不必见外,称我小名‘胡奴’即可。”
沈飞云叫不出口,只好岔开话题道:“简兄把手给我看看。”
简亦尘放下茶盏,冲沈飞云展颜,接着便把带着热水余温的水伸了出去。
沈飞云握住简亦尘的右手,搭上对方脉搏,时间越久,感受越深,便越心惊。
“介意露出左胸口吗?”沈飞云脸上的笑意消散,他不禁蹙眉问道。
简亦尘二话不说,脱下上衣,露出大半个身子。只见白到几乎透明的胸口上,俨然一只蠕动的蛊虫,指甲大小,快要破皮而出。
“一点金的母蛊。”沈飞云顿时失了兴趣,神情冷淡。
简亦尘重新穿好中衣,不紧不慢地将衣衫中的长发捞出,平静道:“原来这蛊虫叫做一点金。”
沈飞云哑然失笑,好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质问道:“原来你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我应当知道么?”简亦尘抬眸,静静地望着沈飞云。
“你如果不知,又怎会用上这蛊毒,将这蛊毒种入体内?”沈飞云已然感到十分厌倦,却仍懒懒地笑着。
“沈兄是觉得,这蛊虫是我自愿植入体内?”简亦尘右手扣在桌上,中指不自觉地敲击桌面,“我想任何一个寻常人,都知道这不是玩闹,不至于做出种植蛊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