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就是陛下的白月光(72)
沈长洲执笔的手顿住。
凌迟。
如果没有记错,温柘当年被判了凌迟极刑。
沈长洲看着信,陷入沉默,半晌,下了决定似的开口:“子高,你亲自去一趟京兆府,重理温柘一案。”
王相在府中被杀,前任兵部尚书病逝于老家,当年栽赃温柘的两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温家当年被夷灭了三族,所有相关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加上,此案的判决是先皇亲自下的,如果翻案,定要引起波澜。
半晌,刘子高还是应了是,他太了解沈长洲了。
有些事情,沈长洲一定会去做,也必须要去做。
为的是“公道”二字。
是温柘一家迟来太久的公道。
刘子高带着王相的罪证,走了出去。
沈长洲看着他的背影,喝了口茶,手指搭在额角,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揉着。
不知怎得,想起了那个紧紧跟在温柘身后的小少年。
眼里黯淡了几分,那时,温家小公子也不过十二三岁。
宋婉清察觉到沈长洲的低落,重理旧案,定要在朝中引起非议。
可沈长洲他向来不畏惧什么非议。
宋婉清替他换上一盏热茶。
沈长洲顺着眼前那双素白的手看过去,只默默的看着那双泛着柔柔亮光的眼。
宋婉清拿着茶壶的手顿了顿,突然发现,沈长洲看向自己的眼神,居然丝毫不设防。
透过他的双眸,能直直的看见他心底的最柔软处。
这是,前所未有的眼神。
沈长洲只看着,迟迟没有出声。
那双眼里,带着低落。
宋婉清放下茶壶,俯下身来,看着沈长洲,然后唤他:“陛下。”
沈长洲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宋婉清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陛下真的很勇敢。”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哄小孩的话让沈长洲有片刻的失神。
勇敢吗?
片刻,沈长洲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话中的勇敢是什么。
还是这般直白的夸赞。
沈长洲笑出了声。
一阵盖过一阵的笑声自他胸膛里漾出。
宋婉清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面上一阵热。
在自己面前的,是大昭的九五至尊,不是三岁的小孩儿。
笑声渐消,沈长洲看他,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像是哄小孩那般说道::“他会一直勇敢的。”
沈长洲眼里带着笑意,语调慢慢:“我替你的陛下保证。”
—
是夜,外头的夏虫都睡了,宋婉清依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临安城肆意传播的流言,王相之事败露,这些都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
想来,一切都开始脱离原有的发展,开始改变了。
那自己同沈长洲的循环,是不是也会随之打破。
宋婉清想到沈长洲的眼神,不带丝毫疏离的眼神,真真切切的落在身上。
他的话在脑海里响起:“我替你的陛下保证。”
我的陛下!
宋婉清面上一热,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卷起被子,将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
天和一年九月,王相贪污安州修建堤坝钱款,在朝中结党营私,伙同前兵部尚书赵卓暗通南国,嫁祸温柘,其罪罄竹难书。
陛下清洗朝堂,涉事官员悉数严惩。
温柘当年背负叛国之罪,死后不得敛尸,曝尸几日后丢去了乱葬岗。
平反后,沈长洲让人为温家上下立了衣冠冢。
温柘一家平反的诏书,沈长洲亲自送去了墓前。
沈长洲站在墓前,看着林立的墓碑,眸子暗了暗。
风吹着,周围的树叶簌簌轻响,墨绿色的衣角翩飞。
不知站了多久,沈长洲从袖子里拿出诏书,展开,平反诏书不过寥寥数字,却承载了温家枉死的满门。
半晌,拿出火折子,引火燃了诏书。
鲜红的印章被火苗吞噬,字在火里扭曲,倏的化成了灰烬,火苗向上猛窜着,马上就要烧到手上,沈长洲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火焰快要将诏书吞噬殆尽,沈长洲才松开了手。
仅剩的诏书一角也在吞噬在火里,带着火星的灰落在地上。
沈长洲看了一眼脚边的灰烬,转身离去。
墨绿衣衫的少年看着天边泛着光华的薄云,眼里满是笃定。
绝不会再让温家的冤屈重演。
绝对不会。
—
一袭黑衣的温晏如掩在林中,直至那一抹墨绿色的身影在山野中消失不见,才走了出来。
视线落在了地上还带着火星的余烬上。
温家并不是先帝用来掩盖过失的遮羞布,而是王相和赵卓的替罪羊,原来自己一开始就弄错了复仇的目标。
温晏如的脸掩在面巾下,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