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入朝堂(460)
于是真有人挺过来时,别说传消息来的内侍震惊,连承德帝都满面不敢相信,那人被内侍搀扶着到殿前时,双脚拖在身后留下两道血迹一直从宫门口延伸到殿外,瞧起来瘆人的紧。
季思凑巧在宫里,瞧见那浑身是血双手双脚因火烧的看不见一块儿好肉的血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似浑身都疼了起来,杨永台更是脸色白了几分,连额头的汗都被吓了出来,险些昏厥过去。
搀扶血人的两个内侍自觉推到一旁,那人就脸颊着地趴在地上,却一动不动,仅有手指无意识的抽搐,仿佛跟死了一般,没有一点生机。
承德帝阴沉着脸,被眼前这副血淋淋的景象弄得心情不悦,空气中满是血液那股铁锈味,让他心中股嗜血狂躁的欲望蠢蠢欲动,胸腔起伏不定,缓了小一会儿才开口,“下面何人?报上名来。”
那血人像是没听到一般,身上的血打湿了地面,将他周遭那一小块儿沾满了血,承德帝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随后才听一道微弱无力的声音响起,“草民……祝郢舟,乃畄平思南县人士……今日要状告畄平官员官官相护……欺压百姓淫玩幼女目无王法……更要状告畄平管粮郎中曹平……借着家族庇佑……私吞军饷……”
他说到这儿情绪有些激动,用尽了浑身扬起头来,被头发遮挡的面容仅露出一只眼睛,目光青涩澄明,却含着熊熊怒火,哑着声将话说完:“罔顾王法,草菅人命!”
后面这四个字是几乎是用低吼出来了的,尾音甚至有些破了音,声声泣血,字字含泪,每一个字却重重落在众人耳中和心上,让人心下一沉。
季思侧眸打量了那人几眼,这声音和身形看起来应是个少年,年岁不大,应是未及冠,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语气和目光满满是恨意。
他这番话算是把畄平的官员都给推了出来,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曹家的人,这曹平虽是曹家庶出一支,却同本家来往密切,季思记得他这畄平管粮郎中的职位,还是靠着曹为远才得的,这明面上是在说曹平,可往深了想是在说曹家啊。
曹家在临安的名声极大,当今皇后便是曹家的人,那曹家拥护的便是东宫,这事若是闹起来,兴许连太子都得受到牵连,因此殿中众人顿时不敢开口,稍有不慎就得惹祸上身,纷纷低下头用余光打量着上位的承德帝,想瞧瞧他的态度。
承德帝皱了皱眉,脸上神色格外凝重,盯着那人的目光打量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乃是死罪?若是有假你这脑袋可不够砍的。”
血人往前爬了两步,拖出一小段血痕,从怀里探出个带血的盒子,颤颤巍巍的高举过头顶,哑声道:“草民句句……属实……这是畄平官员……草菅人命的书信……望陛下……明察秋毫……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那盒子被他一直揣在怀里,被浸湿血的衣衫泡着,拿出来时还在滴血,瞧起来有些恐怖,承德帝目光落在那盒子上,侧眸向孙海抬了抬下巴,后者得了旨意,连忙挥手让一旁的内侍将盒子拿过来,仔细检查发现并无什么不妥,这才用帕子包好递到龙案前。
血迹浸透了帕子,承德帝以手掩鼻嫌恶的垂眸打量,盒子闭的很紧里面并没有沾染到血水,几封书信躺在里面,信封上并没有留字却让人心中涌起一股怪异感,小太监立在一旁取出一封递到眼前,承德帝接过看的极快,看到最后一页时,脸黑了一片,眉眼间已然是抑制不住的怒火,惹得季思和杨永台面面相觑,十分好奇这信中写了什么。
信并没有多少封,承德帝看的极快,到后面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冷笑,盒子里压在最低下的不是信而是一块看起来像帕子般的帛布,小太监拿起来刚要递过去,指腹一接触到那触感,猛地一下瞪大了双眼,失了礼仪般低叫出声,将那帛布丢了出去。
这番举动自然惹得承德帝不悦,还未出声孙海先怒了,指着那小内侍低吼道:“这般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小内侍脸色苍白,像是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反应过来,颤抖着声指着那帛布,惊恐道:“这……这是……是……”
帛布凑巧被扔在季思面前,他弯下腰将东西拾起来,指腹刚触到帛布时也是愣了愣,因为这分明不是块帕子,而是一块儿人皮,匆匆瞥了一眼,上面印满了东西,虽只瞧见一个角落,却依旧能看出那是一个名字,用铁块印上去的烙印,季思心下一沉,连忙将东西递到了龙案上。
果不其然承德帝拿过看完,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脸上铁青一片满是阴翳,重重一拍案桌怒吼道:“我大晋竟有这般畜牲不如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