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上)(87)
看来这云爱河确实相当受宠,宫岚岫为其挑选之物,个个价值连城。
想来还是这宫岚岫福气好,左拥一个白娘子,右抱一个施夷光,尽享齐人之福。
好福气啊,好福气啊。叶锦书轩轩眉,并未逗留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昙花庵后又觉饥肠辘辘,草草喝了碗稀粥便下地干活了。
正值农忙,他脱了鞋,撸着袖,头带草帽在田里一做就是一下午。
待到暮色四合,视线昏暗实在看不清四野了,这才直起酸涩的腰板,一手拖着铁锹一手捶着腰地往回走。
惯例他在窗台上亮了一盏烛灯,再转道去井边清洁。他钓上来一桶清水,舀了一瓢洗去腿脚上的淤泥。
手臂碰水时,冒出一阵火辣辣的痛楚,借着火光一打量才发现两条玉臂被晒的通红,面上已经有些发白翘皮,一个下午竟毫无知觉。
突然,一阵怪风吹来,门前微弱的一盏烛火「噗嗤」灭了,随之逸出一缕袅袅白烟。
还未等呛人的气色飘来,几处黑魆魆的鬼魅影子在夜雾中四处游蹿而来。
耳畔蝉鸣蛙声照旧不断,鼻前是井水清冽,茶花香糜馥郁芬芳,好似一切都一如往常。
只是叶锦书还未来得及拔腿逃跑,双肩便狠狠一沉。有两名刺客挟持住了他的双臂,克制住了他。
他眯眼前方,还有一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亮出了手中寒白锋利的匕首正泛着危险的光泽。
叶锦书抿紧双唇,呼吸促了一些,他垂目瞥见脚边水桶,提脚将它踢向对面,冰冷刺骨的井水泼湿那人的膝盖,害得他动作凝滞了一瞬。
滚落在地的水桶打翻了碟中的猪胰皂,顺着轻浅的水流滑了过来。
叶锦书转眼又对着右手边的刺客勾了一脚后膝,刺客屈膝不稳,跨出一脚平衡却正踩那猪胰皂上,身子一个不稳直直倒了下去。
趁着其余二人发懵,叶锦书伸出自由的右手对着左边刺客的眼睛就是一拳,打得他嗷嗷喊叫。
接着从腰间抽出自己防身的匕首,迅捷地划过对面之人的手腕,逼得对手武器掉落。
眼看三人暂时陷入困境,他立即拔腿就跑,赤脚在野草地上狂奔。
忽见前方闪过一瞬冷白光影,叶锦书心中一怔,失足崴脚跌倒在地。
身后三名刺客已经追了上来,几乎刹那便将他团团围住。与方才情形相似,上来二人将他双臂锁住,稳住他的身形不许他乱动。
剩下一人,一手紧握匕首,一手掐住了他的双颊逼迫他张开嘴来。
叶锦书本想说些什么以拖延时间,可转念一想这三人来者不善,但并非是要他的性命,而是来割他的舌头。
若是他此刻展现他凌厉的唇舌怕是只会起反作用。可眼见锋利的匕首就要探进他口中,触及他的舌根,他也顾不得左思右想,只说:“我不过区区草民,何德何能劳动尊驾深夜前来取我性命。可否告知,让我死个明白。”叶锦书被迫张口,许多字也说的含糊不清。
刺客回答:“谁让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呢。”
叶锦书闻言脑海中闪过一道明光,又道:“小人不过山野农户,怎可能知道不该知道之事,其中恐有误会。”
刺客冷声道:“我们只奉命行事。”说罢,匕首倏地刺进他口中。
叶锦书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匕首贴在他温热的舌面上那森寒的触感,尖端冒出的寒气直逼深喉,勾出了呕吐欲,眼角一时泛出泪来,感觉极为不适。
天边的铅云蒙蔽了寒微的月光,属实是个月黑风高好犯案的夜晚。
叶锦书仰面朝天,大张着嘴,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大半进入了他口中,正往软腭下方摸索去。
正当这刺客深吸一气,狠下心来要一刀割下这红艷的舌头时,他的肩膀突然不受控地抖动了一下,低头一看,一枚弹药竟在电光火石间贯穿了他的肩膀,浓烈腥气的血液喷撒了出来,不可避免地溅了几滴在叶锦书面上。
随即便是那杀手凄厉的惨叫声,惊了一林的禽鸟。
霍子戚举着手铳从晦暗的树荫底下走至月光下,情容冷酷森寒,一如回到了刺杀李定达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般弥漫着掩藏不住的杀气。
另外两名刺客相视一眼,偏近的那位旋即松开了叶锦书的一条胳膊,握着拳头就冲霍子戚挥去。
霍子戚淡淡一瞥,铳口直指杀手脑门。那杀手顿时僵在了原地,拳头颤抖着缓缓放下。
胁制叶锦书的杀手同伴显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他动作敏捷地捡起落地的那把匕首比在叶锦书颈边,强撑镇定地威胁霍子戚:“你敢开火,我就杀了他!”
霍子戚不言不语,手腕一歪,枪口移至刺客脑门旁,猝不及防地抠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