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上)(109)

作者:桃桢

破晓前夕的那段短暂的时光总是尤显夜的深沉。好似迷茫的路人在大雾中摸索,只等清风袭来,吹散眼前的阴霾。

颜幼清的双眸忽然亮了许多,不带分毫的怨恨与留恋,只坚定地望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句地道:“宫岚岫,你放我走吧。”

“我不爱你了。”

宫岚岫猛地看向他,那目光像钉子一般锐利直往他眼瞳里扎去。

他咬紧了牙关,就怕一个松懈他会将一切掀翻,功亏一篑。

许久,气氛冷凝了许久后,他才冷冷地迫视住他:“你的命是我救的,到死你都别妄想能脱离我的掌控。”

颜幼清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翻身朝里不愿见他。

宫岚岫走出房门。泉生正在外等候,见他情状似乎不大对,不动声色地唤来两名侍婢守候在颜幼清门前以便及时应对突发状况。

之后他才对宫岚岫说:“少爷,云爱河这会儿在耳房正等着与您一起回去。”

宫岚岫微微颔首,神色异常凝重,夜色一般的深邃双眸中闪过不可忽视的水光。

他迈着魂不守舍地步伐一言不发地走向耳房,进门前他提了提气后才推开双门。

云爱河此时正在房中坐立不安地踱步,见他进门,忙上前一步问:“他情形如何。”

宫岚岫立在门前,背手将两扇门从后轻轻阖上,微微垂着头,神色不明地回答他:“保住性命了。”

云爱河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慌张。他向后倒退了几步,试图借着倒茶的时机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那便好。”

“好吗?”宫岚岫蓦然冷笑一声,冷漠的视线罩住云爱河那张精致的脸庞,压着隐隐的怒气道:“死了难道不是更好吗?”

登时云爱河睁大了双眸,惊恐无比地望向他。他不自觉握住了双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抽搐着嘴角想挤出一个从容的笑,可他做不到,反倒弄巧成拙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56、掘地

宫岚岫其实并不能拿出十足的证据来指正他就是凶手。只可惜他不过才言语上诈他一下,他便原形毕露。

宫岚岫不免痛心。这些时日以来,除却泉生之外便是只有他才理解自己的痛苦与不易。

可正是这样一个他十足信任之人却也暗地里对他捅刀子,他怎能不心寒。

他不连续地深吸了几口气,艰难地扶住欲裂的头,哽噎让他的嗓音沙哑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在我的心上扎刀子。你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你是想让我死吗?”

云爱河听见这话脸上的惊慌,恐惧,纠结瞬间凝结,最终齐齐转化为一种名为悲凉的表情。他望住他苦笑:“没了他,你会死是吗?”

宫岚岫松了手,露出猩红的眼神来,笃定地回答他:“是!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我还会苟活吗?我竭尽全力走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你当真不清楚吗?”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嗓音高涨了许多。

“那我呢!”云爱河亦是爆发。他高声喝道:“我呢,我算什么?我受够了,我不想再陪你演了。我不想再装作一个没事人似的陪你逢场作戏,假扮恩爱。”

他挥手弹去眼角的泪水,苍白的脸色因为气血上涌而红润了许多,眉心的花钿红得似血:“人人都道,定国公府的宫少爷痴情戏子云爱河,可只有云爱河知道,宫岚岫从未爱过他。”

宫岚岫有些始料未及云爱河此时抒发的情感。他一时怔住,张着嘴半天说出话来,久久他才扯着嘴角一连叠声了几个「你」字,他有些难言:“可是,从一开始我便将真相告知你了,你是知道的呀。”

云爱河苦笑:“知道什么?知道宫少爷从来只爱颜幼清一个,假意与我在一起不过是掩人耳目,为了将他安全地藏在宫府不为人知,以满足你独占他的目的。”

门外偷听的三人捂嘴无声的惊呼。

云爱河发泄着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做着深切的剖白:“我知道你救我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怜悯使然。我也甘愿报答你的救命之恩,陪你彻夜纾解心事,倾听你对另一个人无法直言的表白。

我也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爱上一个对他人无度痴迷的人,那只会造就不幸。可我有什么办法,感情能控制得住吗?”

宫岚岫心乱如麻地拨动着手腕上的银镯。直到今晚他才知道自己亏欠了多少人。

他将自己折磨得苦不堪言,也将旁人卷进这纠结痛苦的深渊。

让母亲为自己心忧不已,一夜之间几乎苍老了十岁。让云儿为自己忍耐,备受冷落的苦楚,甚至连他最不想也最不能伤害的访仙也因为他身心俱伤。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他做了那么多部署,设想地那么精密,却还是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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