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62)

作者:九鲸是为

那日拒了凌应翀之后,对方又来递过两次帖子,都被江棠舟以“身体不适,需要休养”给回拒了,兴许是凌应翀意识到了什么,便没有再递过帖子,频率大大的降低。

江棠舟好些日子因为不能沾水而未曾洗过澡,今日总算是忍不住了,寻了个时间好好地泡一个时辰,出来时头甚至有几分眩晕。

他换了衾衣,头发半湿着披在肩上,听雨本打算替他弄干,却被他赶走了。

难得的清净,江棠舟更想在外面坐会儿,感受一下夜色。

只是没想到,本来只打算自己清净,却在房门外撞上了殷问峥。

他的手被突然拉住了:“去哪儿?”

江棠舟听出是殷问峥的声音:“随意找个地方坐会儿。”

“来这。”殷问峥拽了一把对方,让江棠舟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他扫了一眼江棠舟,眉头皱起来,“不把头发弄干?”

“今日有些热,”江棠舟说,“在外面坐会儿,自个儿便干了。”

殷问峥“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酒坛往上一提,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江棠舟也闻到了醇厚的酒香味。

殷问峥本想递给他,转念又想到对方身上的伤:“伤势如何了?”

“结了痂,估计快好了。”江棠舟对酒倒没有太大的欲望,只是察觉到殷问峥好似喝的有些多。

殷问峥若有所思道:“倒是挺快。”

江棠舟漫不经心:“许是从小练就的吧。”

“怎么说?”殷问峥揪住了江棠舟这话,有些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我二人相识以来,你还从未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儿,这还是第一次提起。”

“因为没什么好提的。”江棠舟淡淡道,“陈年往事而已,想起来也不过是平添烦恼,倒不如不去想。”

江棠舟看上去没有想说的意思。

殷问峥又喝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划过喉结,最后没入衣襟之中,他半眯着眼睛,半是模糊半是清醒的看着江棠舟,对方在自己的眼前好似成为了无数个,让他捉不住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江棠舟。

江棠舟这人在他的眼中,也的确一直都是飘忽不定的。

他始终都不太了解他。

他好像给自己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身体被桎梏在一层又一层的枷锁中,自己也根本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他是真的认了命,可他殷问峥从来不认命。

殷问峥将酒坛子递给江棠舟,抬头望向远处的圆月,淡然道:“我对娘亲的印象其实很浅了。”

江棠舟就着酒坛喝了一口,浓郁的酒香味在舌尖弥漫开来,耳边殷问峥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我娘亲并不受宠,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好受宠的?”

殷问峥说完这句话,江棠舟愣了一下,露出些错愕之色来。

“你是不是在想,我分明是太子,为何会有一个青楼女子出身的娘亲?”殷问峥去拿酒坛,手掌扣住江棠舟的手背,“我是被过继给先后灵氏的。”

“过继?”

“嗯,”殷问峥淡淡道,“我娘亲去世后,我便跟了先后灵氏,她不知为何不能生育,所以我便是她唯一的儿子,自然而然坐上了这个太子的位置,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至少在外人看上很风光。我十六岁那一年,灵氏薨故,后又立了三皇子凌询钦的母妃为后,所以我的位置就变得格外尴尬起来。”

虽然殷问峥三言两句把自己的事情说完了,但同在深宫长大的江棠舟知道,哪有那么容易?

他成长的过程中,必定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的嗟磨,就像他一样。

江棠舟又喝了一口,才递给殷问峥。

“对娘亲的印象其实很少了,”殷问峥半眯着眼,似乎陷入了回忆,“只记得那时我们虽然住在最偏远的殿中,吃着最不好吃的东西,却是人生中唯一能回忆起来的最好的时光。”

“记得最深的是,她时常坐在窗前缝制一件小衣裳……那时候她怀了孕,”殷问峥嗤笑一声,道,“还说弟弟的衣服,是用我的衣服剩下的布料缝的,让以后弟弟出生了,我要护着他。”

“……”江棠舟怔了一瞬,“后来呢?”

“后来?”殷问峥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懒散起身说到,“后来她去世了,弟弟也没能出生,一尸两命,所以我也没法子护着他了。”

江棠舟捏紧了手中的酒坛,他仰着头,只能看到一点很微弱的月光。

殷问峥伸出手,滚烫的手掌放在江棠舟的头顶上,轻轻的揉了揉,说:“阿棠,你之前问过我,做事那么随意大胆,难道就不怕。”

“嗯?”

“我不怕。”殷问峥回答他,“我从来不怕玩脱,因为有兜底的底气在。所以你若是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你也会有兜底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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