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出言讥讽，蔺恭如缓过一口气，一抬手，便抓住了他肩头。晏殊离还没回过神，就看蔺恭如十指如飞，灵巧的顺着玄甲缝隙，一气呵成的往下解他的护肩与护心镜。

待他终于迟钝了半拍反应过来，胸甲已被卸去，只留下里面一层薄薄的软甲，“你……你想做什么？！”

对面男人一声不吭，也不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手上动作依然不停。

晏殊离头脑发懵，本能的抬起手腕去挡，双手间镣铐哐当作响。蔺恭如轻而易举将他被拷住的手腕提起，一手利落除去软甲，露出一副匀称而修长的身躯。

察觉到蔺恭如的目光探究的朝自己身上落来，晏殊离一时间以为他发觉了自己身体的异常，就要在这牢狱里揭穿他苦瞒多日的秘密，情急之下便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不能这样羞辱我——”

可是蔺恭如关注的焦点并不在他紧张的那个地方。男人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某一处，借着清晨投射进来稀薄光线，看见有朵色泽艳丽的小巧莲花，静静绽放在晏殊离心口下方。

蔺恭如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盯着那朵莲花，脑海里嗡嗡作响。

这个叫晏殊离的人，果然是这一世应墨闫要杀的那个人……

这么说来，他已经不在顾俭在的那个地方，顾俭已经……

他发呆的时间略长了些，提握着晏殊离的手上力道也不由自主松懈了几分。

忽然间一个天旋地转，被那褪去了上半身玄甲的将军欺身压了上来，重重向后栽倒在潮湿的监牢地面，后脑勺一阵剧痛。

晏殊离冷冰冰的声音自他头顶上空传来：“蔺恭如，临阵对敌，分神是大忌

。”

第八十四章 怒（四）

被剥去上半身衣甲的琦国大将军依然气势十足，跪坐在蔺恭如身上，肘弯牢牢卡住他颈间，稍稍使力，就能将人扼亡。

蔺恭如视线紧紧锁在他心口下方，浑然不觉自己命门被制。

他的目光不含/情/欲/，更多的是惊愕与痛楚、不甘，晏殊离给他这般死死盯着却格外不自然，仿佛已然赤身裸体一般，往下摁压的力度不由又大几分。

语含威胁：“眼睛移开，再看就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蔺恭如像是没听见，吃力抬起手指，不怕死的抚摸他心口。晏殊离不妨他这般色胆包天，肌肤触碰到的刹那陡然一颤。

“你！”正待发作，却听蔺恭如道，“这印记是何时留下？还是一直就有？”

他不问还好，这句话一出，玄甲将军原本就难看的面色顿时又黑了一半，咬牙：“……你装什么傻？”

蔺恭如皱起眉头，不解他话中之意。目光相触，看见晏殊离微微涨红的脸色，忽然心头一动。

他虽然并不记得同眼前这位面容俊朗的敌国大将相识的经过，却能隐约回忆起同他阵前对峙，充塞于胸口的滞闷与落寞；那种情感陌生，又有着源出一脉的熟稔。

模糊的记忆碎片中，他听见这一世的蔺恭如默念着家国大义，默念着忠君报国，身后便是社稷江山，燕凉将士决不轻退半步——然而这样念着的蔺恭如，脑海里晃动的却全是晏殊离的影子。

他同他必然有什么牵绊，或许是惺惺相惜的英雄，或者是相逢恨晚的知己，又或者是……

不等他想透彻，颈间一痛，晏殊离施加在他脖颈处的力道已然逼近将人扼死的极限，冰凉的镣铐上传来铁制的死亡气息。

琦国将军冷冷道：“——也罢，你我之间本是不死不休。慢慢起身，叫外面人打开牢门。”

蔺恭如道：“你想越狱？”

回答他的是更加紧迫的压制。

晏殊离下手不留情面，直接叫他后悔多嘴问了这句显而易见的蠢话。蔺恭如险些给卡在脖子的镣铐掐得背过气去。

晏殊离压制着他缓缓起身，他双手和双脚之间都被镣铐锁上，行动极其不便，无法拾起落在一边地上的软甲。他只好将自己谨慎的掩藏在蔺恭如身后，一来可以遮掩身形，二来将这人当做盾牌，以防外面的狱卒动任何手脚。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他上半身无遮无拦的贴覆在蔺恭如后背上，蔺恭如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轻轻的呼吸，以及自己腰部传来的柔软而微微向外凸出的触感。

晏殊离看着身材挺拔修长，个头甚至比他还高上那么几分，怎么也同那些富得流油的商贾人家一般有小肚腩？

这是掠过蔺恭如脑海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

因为看起来太过无关紧要，并不攸关生死，很快被他忽略了过去。

听见里面动静的两名狱卒，大惊失色的扔了酒菜跑过来，一左一右堵在牢门口，“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