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这件事里，姚兆依然清楚看见了许恙对他自己的控制。

杜嘉伤了一只手，但性命无忧。

许恙并没有如同少年时那样穷追不舍。

他的以牙还牙虽然比普通人做的要过火一些，但许恙已经很明显的懂得了使用心理威慑。

人们的懂得，一向建立在深刻的理解上，这证明许恙已经懂得了恐惧会给人带来惶恐不安。或许是在好美丽基地的那几天让他理解到了这种情绪，所以他很快学习并在杜嘉的身上利用了这种情绪。

他用他的方法让杜嘉生活在恐惧之中，未取其性命，却能终日让人惴惴难安。

所以，许恙比他们想象的更敏锐。

他平日里的沉默，或许并不代表着某种认同，他或许只是像陈曦所说的，很努力的在遵循着许意的希望，尽量的与人群远离。

但他其实比他们所以为的要敏锐敏感得多。

不通过人们的表情和情绪，他也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但他独自想明白的事情，又将会有多少的歧义和误会？

姚兆和许意一直都明白，他们不可能保护许恙一辈子。人生难料，虽然他们极力维护着许恙周遭秩序的平衡，但谁也说不清楚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许恙将不得不一个人走出与世隔绝的城堡。

如果有那么一天，当许恙走入世界，他能否被这个世界善待，又能否在不被善待的环境里，学会善待别人？

姚兆之所以会缄默，是因为他将目光和希望放在了陈曦的身上。

一个被全网群嘲黑得惨不忍睹的人，一个接受过这世界巨大恶意的人，却还有温柔对待世界的能力，真的很难得。

姚兆是在不久之前才看到了陈曦在《行走力量》中的第一个镜头，因为《庭前花又落》里陈曦饰演的南莘一角的走红，人们将她早年的一些综艺都翻了出来。姚兆看见新闻，顺手点开，然后看见了陈曦在《行走力量》弗一露面时的微微一笑，她道：“……没事，你们骂吧。”

她为了提高这档节目的关注度，用了自焚式的取火方式，大张旗鼓的蹭了之前快把她公司都捶扁的萧霄的流量，也最终如她所愿，那档节目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关注，而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家唾骂的焦点。

这么做除了惹人追骂，实在对她百害而无一利，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从前，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她开始有了很多很多喜欢她的人，掘出陈年旧事，有人就说没有陈曦，你们会知道《行走力量》这个节目吗？

用自焚式的生火方式火中取栗，因为在当时，这是陈曦能够做到的唯一迅速吸引流量的方式。

她很清楚会被人骂成什么样子，所以她面对镜头笑得十分坦然。她说：“……没事，你们骂吧。”因为她知道，这些汹涌而来的骂声，亦是这个节目的机会。

掘出旧事，再配上煽情的文笔，桃子娱乐在苏源的指点下为陈曦又吸来了一大波被旧事触动得心头酸酸的路人粉。

姚兆知道旧事重提，重掀巨浪，必然是有人在幕后鼓动。但你不得不承认，抽丝剥茧的分析后，那再看那句淡然的“……没事，你们骂吧”，你真的会觉得非常非常的心酸。

面对全世界的恶意，她依然心存善念。她以己之力转化了全网的恶言恶语，最终为那些贫瘠之地和贫寒的家庭带去了她能够帮忙吸引来的最多目光。

姚兆乐观的想，陈曦或许是这个世界为许恙送来的一扇窗。

他猜，好美丽的那天许恙之所以会停下来的原因，大约是因为陈曦安抚。要不然他也想不出修罗状态的许恙，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学会了自控及停下。

许恙在赌命运是否赐予了许恙一次生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像从前一样，将许恙通往世界的道路全部封闭上。

但他希望，许恙也能如同所有人一样感受到来自朝阳的温暖。

*

许恙不是一个人来余城的。

除了他，还有两个中级技术师随行，负责一些简单的迁移转换技术，许恙算是他们这个团队中的领头人。

之前在佳兆，看见这人经常出现在姚总身边，但技术部里又没这号人物，就有人猜这人来历非凡。

这次出行负责的是涉及国家层面的大事情，其他团队要不就是由姚总亲自带队，要不是就是他们技术部的老大带队，再不然都是高级经理张邢那样的级别。所以他们这组带队的许恙，必然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牛B地方。

这两技术员虽然层级不够高，但胜在机灵。平时跟着张邢混，跟张邢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俩原本还以为像他们这种低级别的技术员，应该参与不了国家级战略计划，没想到昨天张邢把他们俩给带去了姚总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