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249)

作者:璨钰

我的眉头不禁皱起,刚要问,他又开口:“我让人问了姨母,他身体无碍,你别担心。”

“他的折子说了什么?哥哥可曾知道?”

真金懊恼地摇摇头,又急躁起来:“我知道便好了!我只怕他又做傻事!好好的前程,便这么耽误了!?他的那些抱负,那些治平天下的大志便这样毁了?他怎对得起父汗的知遇之恩,怎对得起许衡的苦心教导?”

我冷眼看着他,笑了笑:“所以我们都是目无君父、枉顾六亲、自私自利、鬼迷心窍的罪臣孽子。我只是不明白,我和他在一起,他便做不得丞相了?”

真金摇头直叹气:“妹妹你少装糊涂!安童出身再显贵,奴婢的根脚是变不了的。主奴界限不容逾越,谁敢违背祖制?那是跟天下作对,跟祖宗之法过不去!尊卑不分,上下不明,才是祸乱之源。此例一开,怕是人人都生了僭越之心,我们huáng金家族的威严何在?”

我耐心听他说完,却依旧冥顽不灵:“我才不管什么主奴尊卑,huáng金家族生来便是天下之主吗?谁家没个开始?谁说奴婢的烙印要生生世世带下去?何况他在我眼里,从来不是奴婢!”

真金看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脸色发白,喉结耸动着,说不出话来,好久才压下那股气,再开口语气已不善了:“你自己无所忌惮,便不为安童想想!?纵然遂了你的愿,让你们结亲,可以后他必受万人指摘,这个丞相便全无威信。他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若出了差错,哪里有退路,一脚栽下去便是深渊!一生便这么毁了!若这一切都因你造成,天长日久,他难道不会心生怨念,他还会爱你如初?这便是你想要的?你不懂,男人的心放到女人身上的,能有多少?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他现在失了理智蒙了心,待清醒过来,早晚后悔!”

我浑身一冷,眼睛紧紧盯着他,心里慌乱起来,一时竟无反驳的话语,只是赌气道:“他若有心生怨恨的一天,我便同他一刀两断!便当我看走了眼认错了人!”

听出我心下的犹豫,真金安慰地一笑,又柔声劝我:“爱侣终成怨偶,又是何必?你难道不想看他好好做个丞相,名留青史?他若惹怒父汗罢了相,岂不给阿合马兴风作làng的机会?以后朝廷可就乱了!”

他一句一句,撞到我心坎上,我抱着头,终于无言以对,久久沉默不语。我是知道历史的人,这个时代为何变成遭人诟病的样子,与此竟有关系吗?还是会因此变得更糟?阿合马一个得志小人,难道真的会颠倒朝堂?他还要横行到几时?若此事真因我而起,我……

我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他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终于开了窍,松了口气:“父汗早晚会来看你,到时服个软认个错,一切便如没发生过。你和安童的事并未传出去,也是父汗有意压着。别再不识进退,惹怒父汗了!”

我把脸埋在枕头上,捂住耳朵,呜咽出声:“哥哥,你别说了!”

他摸着我的头发,俯身抱了抱我,叹气道:“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可你是明理的人,早晚会明白。”

我咬着唇,小声啜泣着,硬起来的心又垮塌下来。他见我伤心,又一时不忍,耐心安慰着:“妹妹,人生总有不如意,难过也就这一时,捱过去便好了。”

他还在说什么,我已充耳不闻了,心乱如麻,什么话也不想听。过了片刻,真金的话语却突然停了,我心下诧异。只听帐帘簌簌地响动,似乎有人进来了。我懒得去看,真金却已站起身,而后开口,语气满是敬畏:

“父汗!”

第111章 成全

忽必烈负手而立,站在门口冷冷看着我们,面色冷得像一块玄铁,浑身萧瑟之气。

真金忙起身相迎,将他扶进屋里,让到一边坐chuáng上,还亲自奉上了奶茶,又暗暗给我使眼色。

心里百般不愿,还是从榻上起身,俯身捞起靴子,准备下地,他见我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眼里露出一丝不忍,但随即敛去,面无表情道:“你身体不适,便躺着罢。”

我哪里敢躺下,还是整理好衣服,老老实实地坐在榻上,垂着头,晃着靴子出神。感觉到他的目光望过来,落在我脸上,我慌忙拭去脸上泪痕,然而却是欲盖弥彰,忽必烈已开口问道:“哭了?你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他话语冷冷的,但还能感觉到一丝关切,心里越发委屈起来,只是赌气咬着嘴唇,也不回话——让他猜好了。

气氛便尴尬起来,真金无奈,只得帮着圆场:“我不过是看着父汗母后为妹妹忧心,心里也跟着着急,帮不上忙,只能劝劝妹妹。妹妹年幼,个性刚qiáng,有些道理一时想不明白,钻了牛角尖也是常情。我看她也开始回心转意,这便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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